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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还有明天

      永远这样推向新的边岸
      无尽长夜中有去无返
      在生命的海洋中我们几曾能够
      仅仅抛锚一天
                      --拉马丁《湖》
              (一)

  我被某种情绪给唤醒,在朦胧里揉了下睡得红肿的眼睛感觉像是在揉一个烂挑子,当眼睛感受到了些微的快感后我慢慢地起来摇摆着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同时也洗去了我还在梦里牵着的丝许迷乱,而后我回来就看到了窗子忘关了,一夜的风雨又把我的桌子淋漓得一片狼狈。我嘿嘿两声干笑了下感觉嗓子干得如龟裂的黄土地一样。我连忙把窗子关上开机连线发现一切正常就随手又把机器关了。低下头沉默了会我又大头朝下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已是下午,在失业的这一段日子一看到外面一片灰暗的天空我就不自觉地颓废。每天我都是凌晨二点睡觉下午二点起床。而后对着那张摔过两次后残月儿似的镜子搔首弄姿地打扮下再人模狗样地出去找工作。接着再掉在俯视的声音和目光下灰头土脸地回来等消息。可消息却总是和我递出去的简历一样从此石沉大海没了影踪。眼瞅着卡里的钱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我开始发蒙发慌。这个城市的空气中充满了欲望的味道,我总是低着头穿行于繁华的人群里,自卑无比的心灵在无力地抵抗周旋最后还是一片死气沉沉。我不明白我学历不低能力不低人长得也不低为什么就找不到个工作。就好象现在的大学生多得不行了,全都成了丰收的大白菜一样满地都是卖也卖不出去就快烂在地里了似的。

  天气不好我就连找工作心思也懒惰起来了。在床上腻歪了会儿我就又哼哼叽叽地爬起来开机连线上去了,刚登上就有人呼我,点下老鼠看到个七彩的头像在那里摇头晃脑着--是悄悄。这小丫又来粘我来了。

  悄悄是在看到了我码过的几个酸贴子后闯到我的好友名单里的,虽然在这之前也有过那么星蹦几个来QQ里找过我,但正赶上我心情烦得乱七八糟象堆臭狗屎似的看谁都不顺眼,就装做全没看见略过去了。悄悄来的那天我倒是也无聊本想找个人胡吹一气可好友栏中偏偏一个亮彩的都没有我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悄悄就来了。于是我就像是看着一个小老鼠正在往我设置笼子里钻一样笑咪咪地把她给放进来了。

  和悄悄聊天是件顶开心的事,这小丫温柔体贴偏偏有那么股子调皮劲儿。可惜就是太粘人,她能就一件小事说个没完没了直到我气急败坏的快要上吐下泻她才招术一转立刻温柔无比又让人如沐春风爽得个不亦乐乎。有时我还真拿这小丫没办法。偏偏她就能把你给吸引住。好几次我都一怒之下想把她打入冷宫谁知道愣是让她给扭亏为盈差点扶了正。想想这样也好,生活里多个小开心果至少还能让我不那么厌恶活着。

  她上来还是那一句:我又来粘你来了……跟她胡扯了一会儿我的心情舒坦多了好象忘了我现在还没工作穷得叮叮响快要活不下去了似的。于是就嘿嘿冲着那个彩色的小头像笑了笑觉得有些心满意足。网络就这么点好,总能让你在另外的一个层面里找到自己的快乐,即使这快乐是虚浮的,但毕竟还是快乐了。而且我们生命中又有几样不是虚浮着的呢,人一生下来还不是注定了只能朝着死亡那儿奔。结局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还刻意去经营什么过程?

  手机响了,我没理它,谁知一响起来它还就没完没了最后我实在忍无可忍就一把抓起来大声吼了一嗓子:喂!--是老妈。我马上又雷暴化春风。柔软的和她寒喧起来。

  可电话最终把我的心情打成了落水狗一样--老妈又在电话里哭诉着老爸的种种风流种种不是。听着听着我心里面就有了一大堆的愤恨和悲痛在彼此互相交错。我真想大叫狂喊几声,可我不能我只好对着电话轻声地安慰着她:会好的会好的我会拨刀相助替你伸张正义的你放心吧。别想太多自己快乐才真的……。

  放下电话我发觉我又累得不行了一下子跌倒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真想就此死掉才好。

  悄悄在那边看我老半天没反应有些急了,就在那不停地大呼小叫着,我冲过去狠狠地把她臭骂了一顿然后看到她在屏幕里眼泪巴嚓的心又软了下来。就又顺口安慰了她几句然后随手把机器又关了。

  我他妈的烦啊!

  记得在上高中时我还是快乐的呢,在高考前那段苦读的日子里老爸老妈他们常常是说笑着为我做宵夜吃。让我感受到我的父母是如此相爱我的家庭是如此幸福生活是如此美好努力学习是件让人骄傲的事连高考都成了怡然的享受。可如今在老妈的哭泣声里一切都成了巨大的讽刺曾经的温暖忽悠地变成个大棒子一下子打得我晕头转向措手不及痛苦得要命。我的生活已经烦得不行了,偏偏还老整这些个雪上加霜的事。

  这他妈的生活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我的老肠老胃们开始在肚子里摇旗呐喊打架造反了我才发觉我还一整天水米没进呢!这是什么日子啊得赶紧找点什么塞下去安抚下,不然明天就可能完鸟蛋了。

  又想起lily了,记得刚认识她不久时有一次她请我一起出去吃饭,在路上lily问我喜欢吃什么?我笑了笑说我喜欢吃豆腐,lily就说:好啊,又不贵,我请你吃豆腐!想吃多少吃多少。后来lily知道了"吃豆腐"的意思后就恶狠狠地对我进行一次凄惨的隔绝审查处理。害我半月不知"豆腐"味。可自从这死丫头去了加拿大后就没和我联系过,不知道是不是被洋鬼子给泡了。一想到她就有着伤感在心里此起彼伏着。

  出去时天空变脸似的好了起来。找了个大排档要了两瓶啤酒我也不用杯子真接就对着瓶嘴吱溜着,转过头来看见两个挺漂亮的美眉在那里嘻笑着要了盘炒田螺吮得吱吱作响。红嘟嘟的嘴唇闪闪放光无比性感,我看着看着就想这不是在勾引人嘛我丫的要是孙悟空就他妈的先变成个炒田螺去让你们亲个够。可惜我不是所以我只能形影相吊孤零零的喝啤酒。过一会俩美眉走了我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想想今天是周末,好久没去林原那儿玩了,明个溜达一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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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二)

  我斜在林原家的沙发里把他冰箱里任何我喜欢吃的东东扫荡一空,林原还是象往常一样靠在床边眼睛象机关枪一样把我上下左右扫射个遍。过了一会儿我吃不动了就停了下来也开始盯着他笑嘻嘻说了句不好意思鬼子又进村了。他看了会儿我叹了口气说不行你还搬我这儿来吧。我赶紧摇摇头说算了我还想好好睡觉多活几年呢,你的开天辟地大呼噜实在是我生命中无法承爱之响。饶了我吧!林原切~地一声不再搭理我转头玩他的游戏去了。

  林原是我一铁哥们,曾经在一起住过三个月,那是我刚来到这个城市时没地方住就在网上偶然看到了林原贴的合租房子的广告。和他通过电话确认后我就正式入住进去了。结果同睡的第一晚竟成了我一生中最难忘的回忆--我在床上真的是辗转反侧难受得是死去活来又死去。和林原住在一起唯一的结果是我统计出了林原平均每晚打二千三百六十七点六二个呼。于是在三个月后我一找到工作就立刻迫不急待地绝尘而去。只是我一直也想不通林原长得很清秀个头也不大为什么偏偏打起呼噜来就自成一派我怀疑甚至能称霸天下。但三个月同居生活的琐琐碎碎里我知道了林原除了打起呼噜让人有点那个外真的是万里挑一的好哥们,在搬离林原那儿开始我就把他锁定成了我生死好友的不二之选。

  离开林原后我已酒足饭饱看看还有时间我决定去"南国"打枪去,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枪战游戏,已经玩了两年多了就是不腻歪。每次都玩得兴高彩烈乐此不疲。来这个城市的二年里只有在这时我才是个NB的控制者不再为人左右,我才能在指掌众多敌人的生死中找回我那已塌了架的自信。

  我点了支烟后抓起枪就开始了我的除暴安良生涯,我平时从不吸烟,但一玩起这游戏来就一定要在嘴里叼上一支,在打到关键处里狠狠吸上一口便如虎添翼有如神助,终于在我最后一枪把那老坏蛋灭倒在地后我如释重负地吐掉了那支烟,好象心已经累得不行又好象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然后我就看到了楚楚。

  她站在我的旁边向个小傻瓜一样愣愣地盯着我,眼神有些呆滞却也有着什么在跳跃。在我转过头去看她时她冲我笑了下说了句你真酷,我看了这个十八九岁的小妞一眼想想不认识就转身要走,她在背后拉住了我的胳膊。我回头问她你有事吗?说真的一开始我以为她是鸡或者小飞女什么的,而对这两种人我从来都是回避回避再回避。她说了句你能不能陪我打一会,我也喜欢这个却一直打不好。我斜着眼睛盯着她看了会,她也抬头盯着我,我突然发现她的眼睛好大也好清澈,长长的睫毛象个小扇子似的忽闪忽闪的倒挺可爱的。看看她长得还不错好象也挺清纯的就点了点头于是我们就算认识了。

  我费尽了心血终于把她连滚带爬地也带到了关尾,但为了照顾她两人都没能通关最后双双凄惨被灭!!不过她倒是玩得很爽,整个过程她都笑得前仰后合的花枝乱颤!搞得我这个神枪手的心也一跳跳的走火了好几次!打完了。她说要请我喝酒,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我琢磨一下不管她是什么人什么目的我都不怕--劫色欢迎,劫财没有!

  在这个南方都市里给我的感觉就是两样东西最多。一个是蟑螂,另外一个就是酒吧。在色钟的哗啦声里我们就你一杯我一杯的灌溉着我们的身体。不知在喝过多少后我和她都开始有些晕头转向,喝着喝着她就跑到我这边来了。最后她终于趴到我的怀里有些人事不省似的我知道我一直期待的艳遇来了。在酒精的助燃下我的欲望开始雄雄燃烧我的脑海里狂风大作尘土飞扬就忍不住低下头向她吻了过去!她推开了我,我愣了下,就又垂下头去,她又推开我,我有些恼火,心想你丫的和我装什么呀你,我就一把搂住她小鸡啄米似的就来了一口,啪一声响而后我的脸火辣辣地被甩了记耳光,我盯着她看了会儿一把推开了她拿起衣服转身就走。她忽然又抓住我说你别走,晚上陪我好吗我们可以上床只要你别吻我!我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得这世界真他妈的不可思议身体都再所不惜了还在乎什么吻不吻的。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看了眼她就给挂断了对我说是她哥,接着电话又了响了起来,我一把抓过来冲着话筒大声喊道:你妹妹喝多了,马上来接她,再不来就被我强奸了。然后我说了地点后就笑嘻嘻地把电话还给了她。她冷冷地什么话不说一个人坐下来把桌上剩余的酒一下下慢慢地喝掉了。眼神淡漠决绝的却有着泪水前赴后继奔涌而出。望着望着忽然有种怜惜在我的心里蔓延开了。那一刻我明白了她和我一样都在身体里埋葬了痛苦的灵魂。都是在这世上表面风光追求刺激地活着实际上却是无力无奈的行尸走肉。我的心里象深秋的树一样落叶纷纷开始变得无比失落如此凄凉!

  他哥哥看了我一会儿也没说什么就带她走了。临走前她问我:为什么?我回问了她一句:你又为什么?相互傻傻地对视了会儿沈默又沉默最终我们都没有回答。

  我走出去时才发现又开始下起了雨,很大!我没有搭车,就这样一个人在雨里走着,雨水在我的身体上流泻我感觉到了无比痛快和无比失落。我听着周密的喧哗内心却开始静寂!

  路过美术馆前面广场的那个雕塑--思想者。我停下来,就这样站在雨里凝视着它。从前天空晴朗时我感觉到这广场象个喧闹的菜市场无数的人争先恐后争分夺秒地和它在合影。他的身体的某个部位已被磨得闪闪发亮成了鲜明的不伦不类。好象几年前有还个什么药厂用它做颈椎病的广告,当初看那广告时我就想罗丹在地下非气得哇哇吐血武功全废不可。而今在深夜的雨里它是如此高贵静穆。低头垂曲的身体克制着某种愤怒似乎有无限的力量要在倾刻爆发。他和我一样在思想并痛着,身上有水不停地流过,偶然反射出路灯泛黄的微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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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回来后我把衣服脱了我就光着身子坐下来。感觉像是刚爬雪山过草地一样累得要命,就一个人发了会儿呆喘了会儿气。突然想起几天没查过信箱了,就开机连线上去了。有三封信。

  一封是悄悄的,一封是某家公司给我的求职回复。还有一封不知来自何方名字写着什么荒谬的世界荒谬的乐趣。我想了下就先打开了那封回复信--是面试通知,靠!还是家不错的公司,还好没有误了时间。奶奶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看来今晚的守身如玉有回报了。心情突然间好了许多。象孩子得到了心爱玩具一样。我长长的吁了口气脑海里开始翻箱倒柜地想着该好好准备一下别到时被问个目瞪口呆的最后落得个死不瞑目,毕竟几个月以来我象农奴盼解放一样在等这个机会。

  悄悄的信还是温温柔柔的呢喃,好象是一个乖巧的女孩子在那里想着心事自言自语就把你放在了柔情蜜意的正中央,每次看完我都感觉是掉在了蜜窝里似的。尤其在刚才的面试通知已打下良好基础之下我立刻被这封信美好得一塌糊涂不能自拨!我冲着计算机屏幕狠狠地叫唤了一声悄悄我爱你!心满意足似的!

  就带着这种心情我眦牙咧嘴地打开了最后一封。居然是lily!虽然曾彼此爱得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但她自从去了加拿大后已经一年没有和我联络过了。她也是在看到了我的酸贴子后就给我来了封信大意是说我真能吹牛,不过她倒也没冤枉我,我的段子就是一个特色--胡编共乱造一色艳遇加美女齐飞。看完她的信我突然觉得这一天过的真是荒谬极了。似乎所有的奇形怪状的遭遇全都象游击队员一样突然间就从地上冒了出来和我打了一场埋伏。我忍不住激动着在那里直发抖好象边抽疯边跳霹雳舞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从床上一个飞龙在天腾身而起。我把面试常用语从头到尾检阅一遍又对着镜子察看一番,觉得能收拾到的都收拾好了看上去闪闪发光精神百倍的就雄纠纠气昂昂地出门而去。

  面试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大高个子,我俩象武林高手绝斗似的你来我往地过着招。看得出来他对我还挺满意有点惺惺想惜的意思。最后他看看我的简历问了句:你的第二外语是日语?说说你来这城市的感受吧。我有点发愣,当初这么写就是因为我曾在上学时业余鼓捣过那么几下所以就在简历上吹牛。于是我就试探问:公司有关于日语的业务吗?他说:没有,只是因为我曾在日本留学过所以问下。我心里大骂你个假日本鬼子瞎添什么乱呀你。看来只能学下韦小宝了要赌就赌次大的。于是我一本正经地说:一开始我自信,后来我自卑,现在是既不自信也不自卑,因为我找到了自我。当然我是用日语说的,这是我原来在某日剧里看到的一个好象是求爱的台词也是现在浆糊脑袋里唯一留下的日本独苗苗没想到在这儿用上了,他用惊奇的眼神看了会我,说你明天来上班吧。

  我转身往外走时就笑了。贼开心!

  路过外面的格子间时我用余光扫描了一圈发现还有几个美女在其间零星开放着,这更增加了我的美好心情。好象我的事业就要从此直冲云霄终身大事也要在此解决似的。进电梯时我狠狠给了自己两下子发现挺疼,看来不是做梦。只是同乘的两位怪怪地看了我一眼大概以为是精神病院里跑出来放风的。我给了那二位一个发腻的表情然后笑呵呵地走了出去。

  一整天的时间里我都把自己放在这种跳动的情绪里,我甚至没有上网。因为我不想有任何其它的事情来分流我的欢快,好久没这么爽过了。下午我跑到南澳湾去爬了次大燕顶。当初就是常常在周末和lily来这里露营然后在第二天看海面上霞光万道的日出。那时lily总是依偎在我身边不厌其烦地絮絮叼叼着,可我喜欢!那时的幸福就象空气一样到处弥漫。

  当然此刻我的心情也挺香。在山顶上吹着南太平洋的海风我临风而立衣袂飘扬仿佛就要得道升仙一般。整个世界朦胧而安祥。阳光在空气里飞翔着丝丝地响,我斜在山坡的草地上,看着远处海滩上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放风筝。感觉阳光如此爽朗海风如此温柔我才发觉原来活着有时也是件美好的事情。

  傍晚时我回到了城市,熙熙攘攘人群象蚂蚁回窝似的回到各自耸立的石笋里。我乐呵呵地吃完晚饭回家就开机上线。一上来又看到了悄悄。悄悄第一句话就说想见我了。我说见吧见吧,你也好好打扮下别一见到你我就当场心慌失眠四肢发麻就行。我也好好收拾下免得你吓个不省人事月经不调什么的。悄悄在那边打上个夸张的笑脸而后就下了。然后我给lily回了封信后也屁颠屁颠地下了。

  熟悉了工作后我的时间充沛起来,偶尔也会和同志们老天八地的胡扯一下蛋。上班后我就发觉真正需要我去精打细算苦心修练去处理好的其实是人际关系!这公司的靓女们大都是各种关系的美丽寄生虫,她们平时没什么工作可做就穿梭游行于格子间,而且说起黄色笑话比谁都不差。让我感觉泡起来都没有成就感。换个说法也是心虚--每次面对她们时都感觉天下大乱黑白颠倒我成了老鼠而她们是猫。

  又是周末我跑到林原那和他合伙做了一顿饭大吃一餐,我这人没别的能耐但做起饭来倍儿香可算是天纵英才,随便糊弄几个小菜就把林原吃得眉开眼笑差点把舌头也吞下去。每次和林原在一起就能让我想起大学时光,虽然我不喜欢那鬼学校,可能全中国亲爱的同学们没有几个喜欢自己的学校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毕业后的几年里我甚至开始怀念宿舍走廊里那大便干燥的歌声以及食堂里一丝不挂的排骨。好在现在我还有林原这么个好哥们。吃饱喝足后我冲林原说了句合作愉快下次再来就把脏盘子脏碗一丢扬长而去。

  我闲着没事干就又去南国打枪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就是找不着状态,平时一路顺溜的地方也掉链子。最后竞然死在个无名小卒手里我有些气急败坏地把枪一丢瞪着屏幕生闷气。忽然一个声音在旁边横贯而出:是不是没有高手配合就打不好了呀!我一扭身就看到了楚楚的月亮般的笑脸。我嘿嘿冷笑了下:是你呀!就你还高什么手啊你。楚楚胀红着脸说了句不服气咱就赌啊!看谁打死的人多。我心想送上嘴的肉不吃我对不起我这口牙!于是叫嚷了一声我输了随你怎么样你输了就主动吻我一下说完我没等她回答便迅速投完四个币(每人两个)拨枪便射。于是在我俩的枪起枪落间便死伤无数衰鸿遍野。

  不可思议的是最后我竟然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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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结果是我得陪她去莲花山放风筝。每到周末莲花山上放风筝的人多得象蟑螂一样,天空变成个动物园飞满了鸡猪羊狗什么的,扯了下线我们的小蝴蝶也扶摇直上转眼混到了动物堆里了,楚楚在那里欢声笑语地又蹦又跳着。我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就想起了当初lily也是这样和我玩得不亦乐乎的。记得有一次我和lily也是在这里放风筝,结果线和一个小男孩的缠到了一起,我使劲一扯那小男孩的线被扯断了,结果他的风筝忽忽悠悠地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那小家伙当场毫不客气地往地上一坐就放声大哭,我和lily威逼利诱用尽手段哄他半天就是不好一个劲地在那儿说什么叔叔阿姨不讲江湖道义以大欺小。最后我只好对那小赖皮说:小混蛋你叫错了,你要是叫我们叔叔婶婶我就早把我们的风筝送给你了,结果那小马屁精反应倒挺快,立马就叫了三声。我乐呵呵地看着他牵着我们的风筝跑开了,旁边是lily又羞又怒成了红萍果。

  每次想起lily心里总有着什么开始隐隐做痛,她成了我的内伤无法在短时间内医好还时不时要发作一下。不过很快我的心情又柳暗花明地调整过来就一把抓住楚楚的小手便朝后跑去。象两个撒欢的小傻爪似的,手中牵着飞得越来越高的快乐心情。

  累了,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楚楚忽然从掏出一个很精致的小小的信封挂在线上,接着那片粉红色便随风滑上去和天空里的蝴蝶会合,楚楚轻轻地说:是我的愿望,带给上帝的愿望。如果能一直送到蝴蝶那儿就代表能实现了。说着楚楚冲我甜甜地笑了一下,小小的嘴巴弯成了美丽的弧。我应了一声心里却不以为然心想你个小丫头怎么这么天真?还不如跟我去买个六合彩什么的来得实际些。

  忽然楚楚的手震荡了下,线断了,那只蝴蝶开始随风飘扬象活了似的,而那个粉红色的愿望在做无规则下落,我捡起来跑了回去却发现楚楚不大对劲,苍白的脸上小小的嘴唇在不停地抖着。我把那张信笺放到了口袋里走过去轻轻的抱住了她。而后心里有着无限的怜惜渗透开来。她把头轻轻的靠在我的怀里嘴上在不停喃喃地说着什么。我突然感觉到怀抱里那颤抖着的身体竟然没有温度一片冰凉。

  楚楚来我这儿坐了会就走了,天又开始下起了大雨,最后实在百无聊赖我就接线上网。Lily又来信了,若有若无地说了些她那边的情况,我看着看着又有些伤感起来,她的音容量笑貌在我的脑海里反反覆覆地打着转儿挥之不去。往事总是突如其来。然后慢慢地在记忆里破败发霉,却永远不可磨灭。

  有人敲门我打开一看是楚楚,她进来一句话也不说突然双手象八爪鱼一样缠住我的脖子就开始吻我,我大傻爪一样愣在了那里不知所措,终于我的脑筋转过了弯就一下推开了她。我说你疯了。楚楚冲我大叫说我没疯我要做你的女朋友。她仰起头看着我,目光中有种深刻的坚定。头发湿湿贴在脸上顺流着雨水,我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有着什么在慢慢地溶化。我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楚楚的脸一下子燃烧起来,她说了句我真开心而后忽然无力地软了下去,再也没有任何知觉。象断了线的风筝。

  在医院我象是练成绝顶轻功一样极速办完了手续,我取出的所有的钱可住院需补交的押金还是不够,在我求爷告奶奶就差没三拜九叩了终于把楚楚安顿好了后我就又电闪雷鸣地又冲进了雨里。

  我冲进林原那儿只说:我急需用钱不要问我原因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你就借给我就行了我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林原张大着眼睛看了会我发现不是演习就丢给我张卡说了句:密码是我的生日别花得弹尽粮绝就行!我望着他恨不得跪下来给他几个响头才能表达我的感激,但我只是大声横横地说:如果还不上我就他妈的来给你打三年长工天天给你做饭洗臭袜子。说完我转身又冲了出去。

  到了病房我看到了楚楚的老哥。他已经把住院费用交完了。楚楚一个人在睡着,眉头轻轻地皱着看起来有些无辜。她老哥把我拉到门外告诉了我关于楚楚的病情,原来楚楚的外公那一脉有一种奇怪的遗传病,而且是绝症。偏偏象什么祖传绝招似的传女不传男,楚楚的妈妈就是在生完楚楚不久后突然死在回家的路上的。所以楚楚从小就面临着死神的随时威胁。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楚楚会活得如此随心所欲,原来她是想在突如其来的死亡前尽情地挥霍人生。忽然间感觉到死神原来离我们只有一墙之隔,我仿佛听到他在隔壁来回走动的声音。随时就要过来把楚楚象吃花生一样的吞掉。

  我在上大学那会儿还常常为我还是个精子时能在那次短跑决赛中夺冠而沾沾自喜,因为我为我赢来了一次生命,那意义是如此之神圣。那时我时常回忆着童年在碧绿的田野里透明的阳光下象只小麻雀一样疯玩狂闹是多美好的事,可现在我是如此的厌恶自己厌恶生命我才知道那时我们已经就是个猎物,命运象支枪一样早就把我们死死地锁在了准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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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我上班时开始变得六神无主七上八下的无心工作了,终于被假日本鬼子抓个正着便狗血喷头地把我臭骂了一顿。我心想当年革命老前辈还八年抗战呢,你是假的我也忍你四年先。于是我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就一声也不吭低头工作。最后他只好悻悻而去。

  假日本鬼子出差了我就翘了半天班去看楚楚,她已经瘦得不成人形,我轻轻地坐在她床边她就醒了,看到了我她的脸上忽然间有了些神彩,我温柔地笑下。楚楚忽然用手搂住了我的脖子说你陪着我别离开我好不好,我笑咪咪地说:楚楚乖乖,把手松开。我当然会陪你了,假如明天你好了我就正式地追求你哟,小心准备应战吧。楚楚开心地笑了,她对我说:那我明天嫁给你当老婆。

  忽然间鼻子酸酸的,有雾在窗前在心里在眼角间泛起,周围的世界开始变得有些模糊。我急忙哈哈一笑:我去准备聘礼去。然后我就跑了出去。

  回家的路上老爸来电话说他和老妈离婚了,我听完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外的整个世界开始沦陷,我默默地挂断电话静静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心里一片凛裂如此寒冷漫天飞雪。

  查信箱时悄悄和我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算了下时间可以周转过来就给她回复说就这么定了。然后我又给lily写了封信大意是我想你了,好好照顾自己,别让老外给泡了等等什么的。我开始变得迷乱无法界定关于我们这些陌生男女之间的情感,我爱lily吗?我想我曾经是爱她的,可现在呢?我爱楚楚吗,我不知道。那么悄悄呢,我和她又算什么关系?

  见到悄悄时我飘忽在空气中的直觉告诉我那就是她,长得并不漂亮的她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特质,看到悄悄时我就明白了为什么宝哥哥说女人是水做的了。

  象熟得不能再熟的老朋友一样两个人开始坐下来聊天。聊着聊着不知为什么我就把她当成了多年的老友,我所有的颓废烦燥象倒脏水似的全泼给了她。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到这个城市后我的欲望就象征兵一样全都冲上前线,我精神失落爱情失落家庭失落事业失落什么都失落我就是无法解脱!悄悄横了我一眼说又是个小资产阶级的中毒者。我想想说可能是吧!小的时候我也是受无产阶级又红又专的正统教育拙壮成长起来的,怎么长大了就一下子掉到了资产阶级的腐朽思想快烂在里面了似的呢?

  悄悄说:我有办法治疗你的痛苦,跟我来吧!然后她就带我去了一个挺大的教堂。正在礼拜,圣歌如星光般铺洒天空。我看见她们在投入的歌唱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涂上一层满足和愉悦的光辉,阳光穿过窗子的缝隙也在让整个空间变得透明起来。在音乐和颂歌中我突然痛苦得不能自己,我的灵魂是个弃婴被丢在一边没有知觉无法温暖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乐什么才能永恒。究竟是她们在精神寄托还是我她妈的无药可救了。是不是我的灵魂已患上了绝症而且肮脏已不再被上帝接纳。我摇晃冲出了教堂在门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在扭结纠缠疼痛开始弥漫全身。

  悄悄跟了出来,问我怎么了,我低低地说了句上帝是块磁石,信徒们需要有某种金属的特质,我虽然曾经也是块铁,但已锈迹斑斑了。说完我连滚带爬的跑掉了。

  我最后一次去看楚楚,没有见到,我只看到楚楚的老哥和老爸在那里抱头痛哭,两个坚强男人的悲伤在那一刻表现得肆无忌惮淋漓尽致。我象个看客一样在旁边呆站着,即使那一刻我同样是如此悲怆疼痛,胸口好象被撕裂开来心在血肉模糊地跳动。悄悄那大而清澈的眼睛不停地在我的眼前闪动着,而后化成了无边无际的悲伤在激荡蔓延,一波又一波地挤压我的泪腺。可我没有流泪,我的泪腺已经被现实折磨得麻木不仁。我的心如一支瑶琴在狂奏着某种凄绝,接着那琴弦一根接一根的断掉。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痛苦终于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狂奔出去。

  回来后却停电了,点了支腊烛我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盯着这随风摇曳的火焰。Lily,楚楚,还有悄悄一直在我的眼前晃动着。我已无法理解我自己,我是一个迷失的人。所有的情感都只是我无力的寄予,表面上我再怎么爱得热泪盈眶热火朝天我终将一无所有。即使我比这世上充斥着的大多数做秀的爱情来得真诚。我一直都认为我终有一天会功成名就阅尽群芳如侠客圣人君子一般,另一方面现实中的我却又在不断地推迟着它的实现。最终在现实压迫下的我变得一无是处落花流水。

  我象个溺水者一样急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无法上网,我终于忍不住拨通了lily的电话,通了,我对她说:lily我爱你,你回来吧。她说:你在发什么羊角疯?我上个月已经结婚了。我带着器腔大声叫喊:我真的爱你!她叹了口气而后缓慢地说:我真的结婚姻了。别傻了好吗,你要是想我的话就看看月亮吧,毕竟这还是我们共同的拥有。

  我无力的挂上电话。我听到心里最后的一根弦铮的一声断了。

  Lily你知道吗?你那边的月亮升起来时,我这边的已经落下去了。我一个人傻愣愣地对着已挂断的电话说。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空气中充满了某种激素的味道,但对我已不再有任何作用。我去楼下搬了箱啤酒直接坐在上面对影邀月喝得气喘嘘嘘,一瓶瓶的酒就这样鱼贯而入去淹没我的所有情绪。最后实在不行了我就一点点爬到床上去做梦,我梦到了我一个人提着灯笼在路上孤独地走着,一只黑色的猫冲我喵喵叫了两声从路旁边穿过。我追它但没有追上,还把手里的灯笼给掉了。走着走着看到路中间立了个大镜子,我踉跄过去冲着镜子里的我呵呵傻笑。忽然看到镜子里的我在倾刻间就已苍老,脸上的皱纹一波三折经久不息……我还梦到了巴西那座山上那个张开双臂迎风而立巨大的神,他在悲天悯人的看着我说着什么,我听不清,然后我就醒了。

  窗外的星星月亮挤成一堆。我头疼欲裂。打电话给林原,林原说:路是人生,灯笼是自由,猫是女人,镜子是你的灵魂,你会因为女人而迷失灵魂。可惜最后神的昭示你没有听到!我第一次没有讽刺他,什么也没有说就挂断了。
[color=red]最高个人理想,农妇,山泉,有点田~~~[/color]

(六)

 我请了一天假又一个人跑到大燕顶,在向海的那一面悬涯边绝望地站在那儿,手中是楚楚的那个愿望,我没有打开它,不论那个愿望是什么楚楚最终都没有实现。

  我看着下面有着碧绿的海和黑压压的礁,似乎生命中总是这样,最美好的和最丑恶的总是结伴而行。相互对比又相互修饰。

  我忽然有了一种放纵一次生命的冲动,我开始小心翼翼地向下爬。在我经过了最危险的地段后我开始变得心神不宁,无数的往事开始在我的眼前交错变幻,恍惚间似乎我的精神正在和我的肉体开始分崩离析。

  忽然我感觉我的手震荡了一下而后失重的快感将我紧紧的抓住。我看着迅速贴近的地面内心却有了种说不出的安祥。我用手握紧楚楚的那个原望说了句:楚楚我替你带给上帝好了。而后在黑暗的包围前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各处剧裂的疼痛又将我在昏迷里拉出。我睁天眼睛看到了眼前这片碧海,微风轻拂。偶尔有一两只海鸟掠过。自由而飘逸。阳光温和的拥住了全身让我除了疼痛外又感受到了分明的温暖。一种美好的感觉伴着我的求生欲望在心里缓缓的浮动而后扩张开来。

  我发现原来生命也是一件如此的美好的事情。我突然明白了生命中本没有无法承爱的。除了死亡。虽然活着只是过程但对谁又不是过程呢?生命如蝼蚁可谁又不是蝼蚁呢?在岁月千千万万年的更替里人的生命和蝼蚁或者塞外戈壁里一块风化的石头没什么区别。可对我来讲这是只能一次的稀世珍宝。人生是只是个过程可我们要的不就是过程中间的风景吗!上帝真祖如来佛!!pleasehelpme!!我现在是多么的想快快乐乐地活下去啊!!!

  可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这里可能十天半月都不会来只鸟。我不知道明天我是不是还活着或者是已被潮水淹没去给鱼虾螃蟹增加点营养。我想挣扎着动一下可身体已经成了散沙一样毫无协调的意思。于是我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醒过来时是在病床上,旁边站着一个清秀的男人告诉我他叫林原,还有个温柔的女孩子告诉我说她叫悄悄。可我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声音任何色彩只剩下一片沉寂一片苍白。

  我失忆了。

  林原递给我一张粉红色小小的信封说是我出事时手里握着的,我撕开了那外面的封锁就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真的好想和你在一起,终生相恋。
  因为世事无绝对,但有真情流转。
  两个人牵手就是渊源。
  我们会幸福吗?
  假如上帝真的存在,
  假如有爱,
  假如还有明天。

  好象是有什么牵动了我心灵深处的最后一点悲伤记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泪水劈哩叭啦地掉了下来。(全文完)

  后记:想说的话

  非常感谢看到了结尾,(因为在网上讲它不算短:)写这故事的目的只是想表达出些什么,关于生命,情感,伦理什么的,虽然只是选取了一段生存为背景,但这个论题太大,是俺所力不能及的,所以我只好选择以一种个案的叙事来潜伏地表述,希望在有人看它时能引发自身的某些思考。当然这思考也带不来什么,甚至会让人有些烦乱。但有句话说得好:我思故我在。就象欲望是源于物质的,而欲望本身又是精神性的,而我们的理性一直在惯常而又不得已地与自我欲望做着痛苦的对抗。我始终也没能找出其中的冲突究竟渊源何处。最终只好随性而活--痛并快乐着。这也是个悖论,就像是鸡与蛋的先与后。

  只是想说活着总还要有一点支撑,一点信仰,在庸碌的生活之上。

  生命是一场不可抗拒的诱惑,生与死,我们都无法选择。然而在这之间,我们却总还要去选择些什么的。
[color=red]最高个人理想,农妇,山泉,有点田~~~[/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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