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人問我究竟發表過多少歌,對於這個問題我是永遠無法有正確的答案,不是我不在乎自己的作品,而是在早期歌曲一但給唱片公司使用後,就好像跟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就像一個走失的子女,原因是早期所發表的作品都是賣斷的,而唱片發行後,唱片公司連一張贈送片都不會給作者的,作者想聽自己寫的歌就得自己掏錢去買,我寫了二十六年的歌,經歷過黑膠唱片到卡帶到CD的年代,其中卡帶是最難保存的,唱片是最佔空間的,我都儘可能的想保存這些有自己作品的音樂產品,但是總還是有很多自己寫的歌,我從來都不曾擁有過成品,因為唱片公司不會給,如果自己沒去買,一陣子之後就可能再也找不到了,還有年輕時,一年搬一次家,總是會搞掉一些唱片,這也就是至今我無法清楚的估計自己到底發表過多少歌曲的原因啊,但是後期的作品,大概從九五年之後,我多半都會得到唱片公司所送的CD,因為版權越來越受到重視,相對的對作者也會給予一點尊重了,當然近十年以來我的作品也都由專業的版權公司幫我代理,讓我可以專心的寫歌,而不必每發表一首歌就要面對唱片公司那心想著"最好這首歌不要錢"的那種"貪心"的嘴臉,與那看了頭都會發暈的"使用合約",至少啊,每發表過的歌版權公司必然會幫我拿到成品,好啦,牢騷就此打住,憑良心說,並非所有唱片公司都是"貪心"的。
好多好多作品我手上都沒有成品,但不代表我會全忘了他們,也許有些我真的是沒聽到就會想不起來,有些是幾乎瞎寫的,我也常告訴自己,歌交出去了發行了基本上跟我的關係就應該只是"作曲者是陳小霞"而已,但有些作品卻是對我意義重大,他們都像我走失的子女,我也許這輩子都找不到他們,但他們的模樣都清清楚楚的活在我的記憶裡,我也會試著找尋他們,但我不是抱著很大的希望,所以只要有朋友給我一個我沒有的作品的成品時,我心裡是非常感激的,那種"失而復得"的意義只有我自己明白。
好感謝何啟弘,在錄音室突然問我,有沒有齊秦唱的"看.聽.想"這首歌,天哪,這首我所發表的第三首歌,齊秦唱的第一首歌,讓我找了二十個年頭的歌,作夢我都會唱的歌,『怎麼?難道你有嗎?』對的,他有,他有一張新加坡發的"合輯"裡就有這首歌,他很大方的給我了,拿到這張合輯時,我小心翼翼的收好,就等著回家好好的聽,雖然包裝"粉可怕",雖然是一張放了一堆根本不該放在一起的歌曲的合輯,但裡頭有我"失散多年"的孩子,這孩子紀錄了我的年輕歲月。
一開始聽到前奏時,心情就開始起伏了,畫面回到當年,當時寫這首歌就是要給齊秦唱的,這是一張大堆頭的合輯,然而製作人卻想把這首歌給另一個歌手唱,甚至把音樂都編好了,但是這首歌於我與齊秦都有著重要意義,那時我們有著**情感,情義相挺,我特別為他寫的歌,怎能落到別人嘴裡,於是我堅持如果這首歌齊秦無法唱,我也就不賣了,而製作人就在心不甘情不願的情況下讓齊秦錄唱了這首歌,但卻沒重新就齊秦的KEY再重新編曲,還記得到錄音室配唱時,齊秦說『這KEY太高了,可能唱不上去』,而那製作人卻冷冷的回了一句『定什麼KEY你都得唱,唱不上去就不夠資格當歌手』,天哪!好狂大的口氣啊,我從不知道製作人可以這樣說話的,當時我不懂製作,所以我無法判斷他說這話合不合理,但我心裡極為氣憤,我也為齊秦感到委曲,於是我跟齊秦悄悄的說『唱吧,就給他見識一下你的能耐,媽的!就不要給你紅起來!』,結果,當然是讓那"大牌製作人"見識到了,何謂唱功,而多年後,我一直想告訴那個製作人『你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差的製作人,但我謝謝你那句狠毒的話,因為那是我們的強心劑』。
一整晚,我把這首"看.聽.想"聽了又聽,明明齊秦那"童音"的歡娛歌聲唱著是快節奏的歌,但我心頭是酸楚的,我想到那個創作人不被尊重的艱苦年代,我看到了那股"不知明天在哪裡卻還是堅持著"的音樂熱忱,一路上所遭受的挫折,我都當他是上帝給我的考驗,它讓我更有力量,讓我到今天還能在這裡堅持著當初的理想,路是越來越不好走,也許終將孤獨的走下去,但也還是要好好的走完他啊,而對這些"失而復得"的作品,我只能說『孩子,能再看到你,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