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恙在身,难免终日郁郁寡欢。每日独倚窗前,穷极无聊。
朋友知我爱书,送我几本书籍。两三本散文,一本【大唐史】,一本【庄子】。
初识庄子,源自李义山的一阕【锦瑟】。“庄周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锦瑟】让元好问曾有“独恨无人作郑笺”之叹。诗中弥漫着一层清怨凄怆、如雾似烟的情绪。更让病中的我增加迷离恍惚的忧郁。
“生死修短,岂能强求?予恶乎知悦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
“一个人寿命长短,是勉强不来的。我哪里知道,贪生并不是迷误?我哪里知道,人之怕死,并不是像幼年流落在外面不知回归故乡呢?我哪里知道,死了的人不会懊悔他从前求生呢?”
生未必乐,死未必苦,生死其实没什么分别。假如一个人活着正似流落异乡,死后却是回归故土。那么故土,又当真好过异乡么?
【齐物论梦蝶】“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胡蝶,快乐飞舞,是多么愉快和惬意,可是蓦然惊醒,茫然失措时却发现自己原来是庄子,到底是庄子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子。这个问题谁能回答?这个是非谁又能辨别清楚呢?
人,是多么渺小可怜的动物,我们只能接受物质影响我们的变化,做不了主。老庄化为蝴蝶,从喧嚣的人生走向逍遥之境,是老庄之大幸;而蝴蝶梦为老庄,从逍遥之境步入喧嚣的人生,恐怕就是蝴蝶的悲哀了。(清,张潮《幽梦影》“庄周梦为蝴蝶,庄周之幸也;蝴蝶梦为庄周,蝴蝶之不幸也。”)
庄子说,事物本来是没有质的差别,生死物我都是自然万物的变化而已,没什么根本的区别。醒是一种境界,梦是另一种境界,人们如果能打破生死、物我的界限,则无往而不快乐。
假如平凡如我能勘破生死界限,那么是否真的能快乐呢?
人世间有太多烦恼与不平,即使淡泊如庄子,他的内心也定是充满着对当时世态的悲愤与绝望。从他哲学有着退隐、不争、率性的表象上,可以看出庄子是一个对现实世界有着强烈爱恨的人。
鲁迅先生曾说“我们挂孔夫子的招牌,却都是庄子的私淑**。”
庄子是主张精神上的逍遥自在的,真正的生活是自然而然的,因此不需要去教导什么,(这点与佛家的“平常心”相似。何为禅,就是自然而然,就是原本如此,就是平常心。)
现代人的生活总是在忙碌中度过,匆匆忙忙上班,匆匆忙忙下班,匆匆忙忙工作,匆匆忙忙应酬。太忙了,太累了,没有了思考的时间,于是心灵空虚,枯竭。于是我们开始抱怨。
世间万物都是有规律的,天要亮的时候,它自然会亮,花要开的时候,它自然会开。很多时候,对身边发生的事情不必太在意。该来的时候,它总会来,该走的时候,它就会走。
荣华富贵,生老病死皆如此。
我们都是很普通的凡人,对所有的事情,自己尽力了就行。我只有这么大的能力,我无法勉强自己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只要我尽力了,我就不会自责,后悔,即使在我生命终结之时,我也可以无憾的说,我努力过了。
若干年之后,当我健康的奔跑在阳光下,再翻开老庄,不知彼时的心情又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