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有过这样的体验。
当你所谓的“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慷慨豪迈荡然无迹，当你长时间满腹心事地望着天花板，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闷烟——或许你有过这样的时刻。你渴切地需要聆听和倾诉。或者说，需要在聆听中倾诉。
齐秦就可能再度出现在你生命里。
虽然睽违已久，磁带上或许早积满了岁月的风尘，但那声音，依旧熟稔而真诚：昨天的太阳走了，我有一种被欺骗之后的感觉，今夜的心情是梦，你是我梦里不能了解的世界，我的伤悲……
——你便可能重被那沙哑的嗓音和低徊的旋律震慑。音韵往复渐进，心也愈去愈远，远到暂离尘世和浮嚣，只余下那倾情的诉说。像一只温婉的手，那诉说，打开你的心扉，牵出丝缕旧事。你或许会有重返岁月之感。并且渐渐地，便觉得脸上微微地痒——你早已愀然动容，潸然泪下了。
随泪而下的，或许还有一种深刻切肤的感动，一种痛彻至心的伤怀。
这就是齐秦，或许你知道——孤独。忧郁。沧桑。滞重。而且落寞。
这就是齐秦。不亲切，不绵软，不柔甜，不嚣狂，不夸张，不快乐。自然也不属于这嚣乱的时代——但他那样切近心灵，那样切合我们心灵的柔软、敏锐和脆弱。
他的声音，乍听有些冷，硬，像一块执拗的磁。但接着，便是一幅细腻的绒，轻轻慢慢地擦拭着，拂抚着了。那声音里的沉滞和亮丽，也便一点点显露出来，一点点凝重起来。让你把持不住，让你由不住跟随他回向过去，忧郁、伤怀的过去——他的份量和光彩，就在那似乎一成不变的忧郁、伤怀里。
他是深夜里落寞的呼吸。慷慨高唱，或喃喃低语。或壮若雷鸣，或细如游丝。却一样正对着我们的昔日。我因此听他毫不费力。从十数年前因一盘翻录的《狼》与他遭遇开始，我就知道，他将是伴我一生的歌手——那正是青春易伤的年龄，适合歌唱、爱情和孤独、放旷的年龄。他以“北方的狼”的形象，径直进入我的生命，并升堂入室，成为我内心的王者和经典——这些年来，我记不清听了他多少歌，听了他多少次。但只要是他，只要他吐出几个音符，我就能遥想出他的面孔和心情。在这世界上，有许多声音倚着甜蜜或绵软的旋律，倚着夸张或矫揉的做秀，诉说自己微不足道的喜乐得失。只有齐秦，是用他那一怀永不言悔的苍凉，诉说着生命的落寞和沧桑。
然后，他沉默了。也许，流行的时尚都终将沉默。被PASS，被遗忘乃至遗弃。由轰轰烈烈到默默无闻，由万人传唱到无人应声。这是时尚的规律，也是流行的悲哀。
我也随之沉默了。像他一样。我甚至不愿与人提及。他和他的歌声，成了我内心的伤痛和隐秘。我将他“小心轻放”在生命的角落里。
其时，也有人模仿过他。音色，音调，神态，都很相似，却没能传达出那独特的韵味儿。他的意蕴和气息非他莫属，任谁也难以模拟——那是生命最深、最暗处的喃喃私语。那是内心和灵魂的渴求、叹息和倾诉、慰藉。所以，只要有生命，有灵魂，他就永不会被我忘记——不要对我说生命中无聊的事，不要对我说胜败是兵家常事……在命运的沙场上，胜利总不属于我，我只有低头前行，低头前行……
他是那种让你由不住要走到歌声之外的歌手。他用自己的心情和感受，完成着一个个形象。不完美的、往外膨胀的、渴求改变而又仿佛是定了型的形象。不管他唱什么，《冬雨》、《花祭》，或《自己的心情自己感受》，只要过门一开始，世界就会迅即被他的歌声淹没，被歌声里贯串始终的苍凉和沧桑淹没——对于永远苍凉和沧桑的声音，你怎么可能把他一听了之？
因此，他会随时在我生命中重现。让我在他的歌声中，怀旧，伤感。就像那段易逝的青春，总是在岁月的拐角处，与我不期而遇一样——再没有比他的歌声更适合怀旧和伤感的了。特别是往事如烟的夜晚。最好再有些微凉的雨滴，叩敲着窗棂和屋脊。苍凉就不必了。他有的是苍凉。只一握苍凉，便足够你蓦然回首，扪胸抚膺了。
也因此，当你因事与愿违而伤感英雄末路或美人迟暮时，不妨再用心去听听齐秦，听听生命中那怀永远的苍凉和沧桑。如果有泪，就让它潸然流下，正好洗涤蒙尘已久的岁月，滋润你日益渴燥的心灵。
而你，或许已经有过这种体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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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2-21 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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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2-26 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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