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和兔宝宝的故事

1999年的4月，他出差到A城，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她。
她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孩，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很清澈，里面好象有很多让人想要探寻的东西。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A城的很多朋友都来凑热闹，所以他喝了不少酒。她就坐在他的对面，那双眼睛让他觉得很迷惘。
朋友们都劝她敬他一杯酒，她却说：“他已经喝得太多了，不要再劝人家喝了。”
果然，那以后就没人再劝他喝酒了。
下午，他觉得肚子很疼，到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叫上朋友到医院检查，结果是胆囊发炎，需要输液。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输液。
晚上，好事的朋友把她也叫到了他的病房。她就在病房里一直陪着他，两个人聊到了很多共同喜欢的话题。
时间过得让人不情愿地快，他都有些希望医生再多给他输几瓶药液了。
在医院门口两人分了手，相互留下了电话号码。
那个时候，他有了女朋友，她也有了男朋友。

下一次到A城的时候，本来他很想给她打电话的，可是又觉得不好意思，心里一直矛盾着。
在他住的酒店旁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家书店，每一次他到A城都会去转一转。
当他正在看一本《中国印学史》的时候，身后有人用手轻轻拍了他一下，回过头来竟然是她。她的大眼睛里荡溢着惊讶和喜悦。
原来她也很喜欢这家书店。
然后他们一起到了一家酒吧，那是她的朋友开的，比较有情调。
她象主人一样给他点饮料（她坚决不准他喝酒）、选音乐，看着她象一个小孩子一样忙乎着，他的心里满是说不出来的欢喜。
她为他选的第一首歌恰恰就是他很喜欢的《加州旅馆》，当前奏的吉他声响起的时候，她说：“我最喜欢这首歌了！”
他想告诉她自己也很喜欢，又担心她觉得自己是在附和她，所以就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侧着头问他：“难道你不喜欢吗？我觉得你肯定喜欢！”他笑了，说：“我会用吉他弹唱这首歌，而且这是我唯一会弹唱的英文歌。”
她用大眼睛瞪着他好一会儿，然后说了一声“你等着”，就象一阵风一样跑出了门外，过了一阵子，她抱着一把吉他又象风一样冲了进来，将吉他放在他怀里，说：“你弹给我听好吗？”
这时候他已经没有不弹的余地了，只好硬着头皮弹唱起来，起初倒还顺畅，到中间的时候却忘了歌词。他只好尴尬地停了下来。
接下来，她不依不饶地要他弹另外的歌，于是，他弹了《花祭》、《冬雨》、《驿动的心》、《她的背影》等等，都是一些老歌。
她一直很专注地听着，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怎么都是那么忧伤的歌呢？听得我的心情也不好了。”
接下来，两个人之间大多时候都在沉默。
后来，她看见他买的那本《中国印学史》，就要他写一点字给她看，她想看看他的笔迹。于是，在酒吧的白纸帖上，他随手写下了辛弃疾那首“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她看着那张纸好久好久，说：“我喜欢你的字。”说完之后脸却红了。
分手的时候，她问他：“你平时上网聊天吗？”他摇了摇头，然后她给了他一个QQ号码，是她以前用过的，她让他以后就用这个号码在网上跟她聊天。
她告诉他，以后他就在QQ上用“醉里挑灯”这个名字。
“我喜欢这个名字！”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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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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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26 12:42 | 只看该作者

从那以后，他们几乎每天都在QQ上聊天，她在QQ上的名字叫“兔宝宝”，因为她属兔。
他们好象有永远说不完的话题。
在QQ上，她的语气跟平日里一样调皮。
有一次，她告诉他，她在A城认识一个刻印章的高手，她想给送给他一枚很漂亮的印章。
下一次到A城的时候，他们约好了在以前那家酒吧见面。他在酒吧里等了很久，她终于来了，身旁还有一个男的。
她告诉他，那是她的男朋友，在介绍他时，她告诉男朋友，他是她最好的朋友。
在点酒水的时候，她点了一杯咖啡，他要了一瓶矿泉水，男朋友要了几瓶啤酒。
一开始气氛有些尴尬，于是他提议三个人一起做扑克游戏。
可是游戏对于气氛的调节仍然没有作用，他便找了一个借口先走了。
接下来，他和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
在办公室的时候，他时常都会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出差的时候，他会在车上一直放着他和她都喜欢的音乐。
他知道，他已经喜欢上她了。

过了差不多有五、六个月，他在离A城大概只有两百公里的B城出差，那天恰好是他的生日。
下午，他突然特别地想见到她，于是叫上驾驶员往A城赶去。
刚上路不久，就下起了滂沱大雨。车在雨中艰难地前行，在音乐声中他望着窗外雨中的世界，心里一片茫然的空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到了A城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雨仍然在不停地下着。
匆匆吃完饭以后，他来到了那家酒吧。全身都被雨淋湿透了，可是他心里的激动让他忘却了寒冷。
他给他打通她的电话时，她却告诉他，她现在根本不在A城。
电话里，她问他：“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跟我联系呢？”他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了她同样的问题。
她也没有回答。

后来他们又开始在QQ上聊天了。
她告诉他，那枚印章已经刻好了，可是她打算自己留着。
2000年的8月，他的右眼视网膜脱落，需要动手术。
在住院之前，他打电话告诉了她，电话那头传来了她的哭声。
住院期间，他们每天都会通电话，她总是搜集一些笑话讲给他听，给他的黑暗的日子里带来了许多欢笑。
他出院以后几天，收到了她的一封信，信的开头这样写着：“我知道你的眼睛不好，所以特意把字写得很大……”
在信的第二页，她画了一幅画，画上有一个男的蒙着眼睛坐在床上，旁边坐着一个女孩子，在房间门口，另一个女孩探出头在向房内看着，脸上挂着眼泪。门的上方的数字恰好就是他住院的病房号码。
他知道了，在他住院期间，她曾经悄悄来看过他，当时，他的女朋友正陪着他。

又过了几个月，他又到B城出差，胆囊炎又犯了。当他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她立即就赶到了B城，在医院里陪着他输液。
他跟她开玩笑说：“我从小到大只输过两次液，两次你都跟我在一起，你真是我的扫把星。”
她笑了，说：“那我以后把QQ上的名字改成‘扫把星’算了。”
他说：“不，我还是喜欢叫你兔宝宝。”
输完液以后，他带她回他住的酒店。很不巧，酒店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于是，那天晚上，她就睡在他的床上，而他将毛毯铺在地上，自己睡在毛毯上。
那一晚，两个人都试图寻找聊天的话题，可是因为紧张，又觉得每一个话题要延展下去都很困难。
后来，她终于睡着了，而他却整夜辗转难眠。她的呼吸声在他听着犹如天籁，窗外映射进来的暗淡光线照在她熟睡的脸上，美得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梦境里一样。
早晨，当她醒来的时候，看见他正在专注地看着自己，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而他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刚好遇见了他的同事。同事们惊讶和狐疑的眼神让他和她都很难堪。当他们两人进了电梯以后，他对她说“对不起”，她淡淡地说：“没什么。可惜他们不会把我当成你的女朋友。”
他伸出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她没有抗拒，只是怔怔地看着两只握在一起的手，眼睛里有一种凄然的哀伤。
出了电梯以后，他们的手自然而然地就放开了。
那次握手是他们唯一一次的身体接触。

以后两个人的联系就慢慢的少了。偶尔通电话也只是相互问候一声，在淡然的语气当中都听出了对方的努力克制。
2003年的一天，她给他打电话，说她的男朋友已经向他求婚了，她也答应了。“我们都已经在一起五年了，都已经习惯对方了。”她说。
他没有说什么，甚至忘了说祝福的话，沉默了很久，他问她：“你能不能把那枚印章给我？”
她说：“不，我会一直把它收藏着。我舍不得给任何人。”
又过了几个月，她托他在A城的朋友给他带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有一枚印章和一张纸，印章上面刻着“兔宝宝”，纸上印着“醉里挑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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