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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烟花寂寞


埃尔加大协第一乐章 巴伦波伊姆指挥

埃尔加大协第二乐章 巴伦波伊姆指挥


埃尔加大协第三乐章 巴伦波伊姆指挥


埃尔加大协第四乐章 巴伦波伊姆指挥

杰奎琳·杜普蕾的故事
——杰奎琳·杜普蕾诞辰六十周年纪念(转自:《爱乐》杂志,2005年第3期)
  20岁出头的年纪便成为国际古典音乐舞台上一颗璀璨的明珠,杰奎琳·杜普蕾,这位伟大的大提琴演奏家却在1987年因受到多发性硬化症的困扰悲剧般地离开了自己挚爱的演奏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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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普蕾的动人之处在于她的真实,她的自然,和她充满光彩的生命力。她的一生实在太过传奇,又太过浓烈,她以极大的才华征服了世界,又以一种近乎悲剧的生活结束了自己的演奏生涯,甚至是生命。她在音乐界以惊人的才能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她的名字与作曲家埃尔加紧紧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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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我们这些成长在杜普蕾绝世天赋的光环下的人们,似乎很难相信如果杜普蕾还在世,那么这个月将是她的六十岁生日了。杜普蕾的音乐会活力十足,令人激动,至今仍然栩栩如生地印刻在我们的脑海中,一切仿若昨日。杰奎琳·杜普蕾有着磁铁般让人无法抗拒的个人魅力,她将自己的内心情感同她无限年轻的自信与活力互相融合,她的音乐是她生命的延伸,是她心血的熔铸,她的音乐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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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是杜普蕾最为狂热华丽,只凭直觉的即兴演奏,她也能赋予其中一种令人瞩目的洞察力,穿透自己和听众的内心世界,让听众一瞥其富于创造性的灵感之源。这种朝气蓬勃的热情同永不老去的慧质的结合,赋予杜普蕾的演奏以不朽的价值和意义,并且完全能够经受住时间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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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奎琳·杜普蕾在英国的公共演出生涯仅仅持续了十年多一点的时间——从她16岁在维格莫尔音乐厅(Wigmore Hall)登台首演到1973年2月在伦敦举行最后一场音乐会为止。而她的国际演出生涯则更为短暂,杜普蕾在音乐上的黄金时期甚至可以浓缩四年时间。在许许多多音乐家刚刚开始自己职业音乐生涯的年纪,杜普蕾却已经别离了挚爱的音乐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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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运的是,杜普蕾所录制的唱片的影响力一点也不逊于她在音乐厅的演奏,我们一样能从她的唱片中听到她青春不羁的音乐,感受她开朗投入的个性。即使是在录音棚里录制唱片,杜普蕾依然像登台演出那样用尽每一分气力同听众们进行交流,仿若眼前的麦克风根本不存在,正是这个原因,听杜普蕾的唱片就像听她的现场,她的情感和心声。杜普蕾最钟爱的唱片制作人苏维·拉伊·格拉布回忆说杜普蕾是最理想的唱片录制演奏家,她在录制中充满耐心,理解力非常惊人,同杜普蕾合作录制唱片永远是一种快乐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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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无法亲身听到杜普蕾现场演奏的青年音乐家几乎都是通过杜普蕾的唱片开始喜爱她的,大提琴演奏家马友友就是在少年时期通过杜普蕾的LP唱片逐渐认识并熟知她的,“那时候,我对她的音乐简直五体投地,”马友友说,“她的演奏像是要跳出唱片向你扑来一样。杰姬的魅力是无人能挡的,她演奏的活力以及触感让人激动不已,她是一个非常自然的演奏者,她手中的音乐永远是随心而动的。因此,她的每一张唱片都是一种全新的音乐旅程。”

  杰奎琳·杜普蕾1945年出生于英国,她的母亲艾丽斯是一名优秀的钢琴家,在英国皇家音乐学院上学时成绩优异,不论在钢琴、作曲、和声、听力训练等项目都得过奖,也拿过奖学金。在嫁给德瑞克·杜普蕾之后,她和所有的母亲一样,在自己的孩子中寻找天赋的影子。她的三个孩子席拉莉、杰奎琳和儿子皮尔斯都拥有音乐才能。姐姐席拉莉钢琴学得很快,演奏具有敏锐的鉴赏力。皮尔斯最后则选择了单簧管,杰奎琳的表现最令母亲骄傲。据说,杜普蕾九个月大的时候就会重复在她的高脚椅子上敲出节奏,18个月大就会哼《咩!咩!黑羊》曲调。在她还没有度过第四个圣诞节,杜普蕾就会唱《离开马槽》给妈妈听,不但唱得字正腔圆,而且还带着一种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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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后来选择了钢琴,又在长笛演奏上有很强的表现,杜普蕾选择大提琴是一种异乎寻常的直觉。杜普蕾非常清楚地记得5岁生日前的一件事:“我记得有一天在家中的厨房里,抬头看那一部老式的收音机。我爬到烫衣板上把它打开,然后就听到介绍管弦乐团乐器的节目。那一定是BBC的“儿童时间”。我对那个节目一直没有什么很深的印象,但就在大提琴出来那一刻,我立即就爱上了它。这个乐器里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话,从此,它就成为我永远的朋友了。”她后来对母亲说:“我要制造这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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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杜普蕾的大提琴学习过程中,母亲艾丽斯起着别人无法做到的作用。她模仿朋友的做法为杜普蕾编写儿童大提琴的曲子,上边图文并茂令人着迷,小杜普蕾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与母亲一起练习曲子,她刚练熟了这首曲子,就准备创造新一种的声音,于是艾丽丝就会按她的意图再写一首新歌。《杜普蕾的第一本大提琴书》写于1950年3月,里面有14首歌曲。两个月之后,妈妈已经需要为她准备第二本书了。

  大提琴是一种很难演奏的乐器,对小孩子来说更是如此。它的弦比小提琴要粗,音符之间的距离也长,肌肉的控制也要更完美。杜普蕾在**的大提琴上演奏不但克服了这些问题,而且适应得非常快。许多年之后,杜普蕾曾经对别人说,只要看见别人面露惊讶之色,她就知道自己演奏得“相当的好”。“我对音调的感觉极强,所以我知道如何去演奏。对我来说,拉大提琴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然不过的事了。我喜欢以真实自然的感觉去演奏,我觉得很好奇,单单凭着这两样东西,就能够发出这么美妙的声音来”。

  杜普蕾的音乐潜力表现得十分突出,她日后赖以成名的演奏气质自小就十分突出,她的老师威廉·普力兹(William Pleeth)说:“她浑身像一座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一旦它喷出了岩浆,那就是无止尽的巨大力量。你可以从许多方面看出她的音乐天赋,如记忆力、速度的展开、人格上的动力及内里燃烧的抒情性与戏剧性”。杜普蕾从10岁开始跟随当时的名师威廉·普力兹学琴,跟他在一起,似乎一切的束缚都脱落了。他成为她的 “大提琴父亲”,甚至亲过她的亲生父母,并且得到她一生最恒久的爱。杜普蕾15岁时还曾得到过卡萨尔斯的指点,当有人问卡萨尔斯,杜普蕾是否拉琴的动作过大时,卡萨尔斯说:“我喜欢她这样随音乐而动”。后来,杜普蕾还曾到苏联跟随罗斯特洛波维奇学习半年,那时她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演奏家,在她毕业的公开演奏结束之后,罗斯特洛波维奇对她说:“你是我所见过这一代大提琴家中最有意思的一位,你的前途无限,成就甚至会超过我。”

  在我们这个社会,任何音乐天才要想在音乐事业上取得辉煌成就,必须牺牲自己的少年时光。杜普蕾也是如此,因为要将更多的经历投入到演奏和练习当中,她的学校教育总在受到影响,而她腼腆害羞的性格又不易拥有自己的朋友和玩伴。一直到后来,她也对自己受到的教育不够而感到遗憾,却从未说过花太多时间在大提琴上。她说:“一直到17岁时,大提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这种经历的人,根本无法体会独自走进自己世界(当你需要走进它的时候)时的感觉。那是我美丽的秘密,虽然没有生命,却可以让我倾诉悲伤和难题,它真是有求必应。”

  杜普蕾在演奏上的表现和生活中的她截然不同,她似乎只应该生活在大提琴的生活中。她在演奏的时候自信、满足,常常浑然忘我,可是一旦离开舞台,她就变得困惑、闷闷不乐及不成熟,杜普蕾到了17岁,才生平第一次冒险搭乘地下铁,而一些熟悉她家的朋友也说,她似乎除了音乐之外,什么都不知道。她的生活能力也很差,甚至连出门买包洗衣粉也不会,一直到她后来成为世界级的演奏家四处巡演时,也是把衣服寄回来洗。人们对像她这样的人总会有主观上的考虑,认为她既然音乐上聪颖成熟,其他方面也会很好。因此,在她17岁的时候,在家中她被当做小孩看待,在外面却又被当做大人对待。无论在家或出外,她都浑身不自在,除了那把大提琴。

  当时的艺术想要出名,登上乐坛的坦途,那么在伦敦的首演就是一块试金石。对年轻的艺术家而言,维格摩尔音乐厅一直就是他们在伦敦举行首演的炼验场。1961年3月1日,16岁的杜普蕾在维格摩尔音乐厅的演奏正是开启了她的演奏生涯。在此之前,她一直被安排在儿童和年轻音乐家的音乐会上演出。在这场音乐会上,她演奏了**无伴奏组曲、亨德尔、勃拉姆斯及德彪西的奏鸣曲以及法雅的西班牙歌曲。虽然演奏第一首亨德尔的《G小调奏鸣曲》第一乐章的时候,她的A弦居然慢慢地松了,不得不换了弦重新演出,但是演出成功极了,现场的气氛为之沸腾,普力兹描述这场演奏为“完美地结合了真实的热情与无邪的崇敬,已从实体的东西升华到灵性的层面。她每一首曲子表现得活灵活现,大家感动得都快哭了。”别的乐评家们也对杜普蕾的演奏大加赞赏。帕西·卡特在《每日邮报》上称赞杜普蕾是“天生的大提琴家,她全然了解她自己的天赋,且对音乐有份与生俱来的反应,让人感受到作曲家最微妙的理念。她喜爱大提琴,她那融合认真、严肃、骄傲,胜利的感情,都在她举手投足及一颦一笑之间流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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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邀请她演奏与订契约的乐团蜂拥而至。她的经纪人公司Ibbs & Tillett为杜普蕾接下了各地的演奏邀请。而一年之后与BBC交响乐团在皇家节日厅合作的演出最具权威性。

  1962年,杜普蕾在皇家节日音乐厅(Royal Festival Hall)初次登台演奏,首次和管弦乐团合作演出,演奏了与她生命连接最紧的音乐——埃尔加的《大提琴协奏曲》。这场演出的成功毫不出乎意料,但是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这场演出对于杜普蕾生命中的意义有现在这么重要。在鲁道夫·舒瓦兹(Rudolf Schwarz)指挥BBC交响乐团的伴奏下,她三次出场向在场热情的观众致谢。彼得·卡特在《每日邮报》写道:“17岁的杜普蕾是一位光辉耀眼的大提琴家,前途无可限量……她的演奏结合了高超的技巧及她这个年龄里少有的成熟感。……在整整29分钟的演奏中显得沉着冷静。她对曲中情感的反应是直觉、深邃而又明朗……埃尔加这首暗示暮秋的晚期作品,由一位如春花绽放的妙龄少女演奏,让人觉得凄美动人。”而杜普蕾也对现场的反应兴奋不已。她说“这就好像是一场梦。当听到听众一遍又一遍喊安可时,我真是太兴奋了。”“我一出现在舞台上,台下就响起了掌声。那种推崇、那种叫好的声音,使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要紧张。我觉得观众就好像是来听我演奏的朋友,令我非常感动。于是,我演奏了,沉醉了,生怕一想到音符,这种享受就被破坏了”。

  杜普蕾在这场音乐会后继续在欧洲各地巡回演出,而她在1965年春天和英国BBC交响乐团110位成员首度巡回美国演出则奠定了她世界级演奏家的地位。她以拿手的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受到观众热烈的喝彩和乐评人的赞叹。《波士顿地球报》的评论说:“她的演奏既活泼又具权威性……埃尔加这首富后浪漫情怀的优美协奏曲非常适合她,她表现得热情高贵。”《前锋论坛报》的乐评说:“只有技艺处于巅峰状态的卡萨尔斯,或杰出如罗斯特洛波维奇者才能与她分庭抗礼……如果只说她的技巧毫无瑕疵,那是太保留了点。说实在的,她的演奏实在精彩到使人眼花缭乱了。”音乐会结束时,杜普蕾小姐在听众的热情要求之下,一再的出场答谢,甚至乐团的团员们也都为她鼓掌叫好。这时的杜普蕾只有20岁。

  年轻的杜普蕾在音乐事业上一帆风顺,爱情的到来也为她的艺术生涯增添了传奇的一笔。那时的演奏家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将自己的演奏日程排得那么紧密,优秀的演奏家经常在一起聚会,居住在伦敦的傅聪夫妇就是当时艺术家聚会的中心,他们几乎认识当时所有优秀的年轻音乐家。杜普蕾在那里遇到了丹尼尔·巴伦伯伊姆,他们在一起演奏勃拉姆斯的《F大调奏鸣曲》和贝多芬的《A大调奏鸣曲》,他们相互吸引着。后来的新年除夕之夜,他们一道去傅聪家参加晚宴。晚餐过后,杜普蕾要求巴伦伯伊姆和她一起演奏贝芬作品第69的《A大调奏鸣曲》。EMI的制作人苏维·拉伊·格拉布当时也在场,他认为这是他所听过该首作品中最好的演奏。格拉布凌晨三时离开晚宴时,杜普蕾和巴伦伯伊姆仍然不停地演奏着,彷佛晚宴才开始!

  在杜普蕾随后的苏联以及北美演出中,也始终保持着年轻人热恋时的兴奋和期待。杜普蕾恋爱的情绪也体现在演出当中,当时的记者说: “杜普蕾演奏时充满了狂喜的怒气……她的头发像小麦穗一样甩着,时而缠在琴轸上;琴弓在她手上像是锯子一样,像要把大提琴锯成两半般。不过她仍演奏得优雅光辉……”

  杜普蕾与巴伦伯伊姆的结合成就了一对相互爱慕的情侣,也造就了乐坛的一对名副其实的金童玉女似的神话。他们的首度公开携手的演奏会由巴伦伯伊姆指挥英国室内管弦乐团,在皇家节日厅演奏海顿的《C大调大提琴协奏曲》。他俩所迸发出来的火花震惊了全场的观众。1968年7月11 日,杜普蕾身着一袭高贵典雅的琥珀绿色晚礼服,在林肯中心演奏海顿的《D大调大提琴协奏曲》。当时的乐评家罗杰·卡恩写道:“当她奏出装饰音时,巴伦伯伊姆靠在指挥台扶手上,两脚交叉。那种姿势道出了他对爱妻的欣赏和骄傲。有时,杜普蕾演奏完一段技巧艰深的乐段之后,她会转过头来向他微笑。他颔首示意之后,乐团奏出了最强音,她就接着操弓拉出了最艰难的琶音,一头金发随着乐曲飘舞着,将乐曲带入最高 潮。满场的观众不约而同地起身疯狂地鼓掌。”

  1970年适逢贝多芬诞生两百周年,杜普蕾这一整年都演奏这位作曲家的作品。在这一年之前的两个月,各种庆典活动就已经开始。巴伦伯伊姆夫妇在卡内基厅与祖克曼一起演奏了贝多芬的钢琴三重奏。《时尚杂志》称赞他们是“超级的三重奏”,还说:“鲁宾斯坦、皮亚第戈夫斯基和海菲茨三人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的三重奏出现了。在舞台上他们活像三匹活蹦乱跳的骏马,将乐器当作极贵重的玩具来把玩。”杜普蕾与巴伦伯伊姆、祖克曼的室内乐组合由此也被传为佳话。

  巴伦伯伊姆是一个精力旺盛富有野心的人,在结婚以前,巴伦伯伊姆就已经开始为他们日后的演奏行程预作安排,希望以后两人可以相伴相随,形影不离。以往他们在世界各地尚未履行的演奏合约必须依约履行,但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会在一起演奏,且从蜜月的时候就开始夫唱妇随。鲁宾斯坦夫人回忆起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说:“每天晚上都一起演奏。杜普蕾每晚都全身投入,直到精疲力竭为止。然后她会去游泳(我们有一个大游泳池,她喜欢游泳),晚上天气相当暖和。她游完泳之后,她再洗个热水澡,消除疲劳。她**之后,巴伦伯伊姆和我先生继续弹琴。她拉琴的时候,一点体力都不保留。她真的全身上下都充满音乐。”

  也许正是这样的投入与毫无保留的演出一直在消耗杜普蕾的身体。她不断地应合巴伦伯伊姆的工作节奏进行世界巡演,而在伦敦,她的生活依然忙碌不堪,排练、音乐会、上电视、广播、录音、访问和练习总是排得满满的,让她气都喘不过来。午饭当晚饭吃是稀松平常的事。杜普蕾也对朋友说:“你根本不了解!当你一到了这种水平之后就一定会这么忙,根本就身不由己!经纪人替你这么安排了,你不去也不行的……”就是这种不去也不行的演出生活不断在透支着杜普蕾的生命。杜普蕾跟随巴伦伯伊姆四处奔波演奏,她虽然不喜欢过度疲惫的生活,可是巴伦伯伊姆喜欢在排练的时候有她陪着,音乐会中也有她在场;而她也喜欢看着丈夫工作。但是那个时候,杜普蕾已经开始患病了,她经常抱怨非常疲惫,并且睡眠不够。就像我们现在知道的,多发性硬化症已经开始侵蚀她的身体,但是这样一个病,人们对它的了解是有限的,它很难被诊断出来,由于症状温和,会被误以为是神经疲劳。

  从1971年开始,杜普蕾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糟糕。一系列难解的症状让她痛苦不堪(没人知道这些症状是源自身体还是她的心理),她经常会觉得手拿不住弓,有时候走路都成问题。杜普蕾不得不暂时停掉了几个月的演出。不过在1971年12月,杜普蕾在没有事先安排的情况下突然来到了EMI的录音棚,与巴伦伯伊姆一同录制了弗兰克和肖邦的奏鸣曲,谁也没有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到访EMI的录音棚了。而那次录音也成为这对夫妇最让人动容和心醉的录音之一。

  杜普蕾的演奏生涯虽然仅止于28岁,但是杜普蕾对古典音乐大师们的浪漫主义曲目的诠释个个堪称经典,她将自己完全地融入到作品当中。她在音乐中所表达出的灵魂与血肉的力量感染着每一个人。她演奏的埃尔加作品,施特劳斯的《唐吉诃德》以及德沃夏克的协奏曲都是雄辩有力的教科书式的演奏,她与巴比罗利的录音“实现了一种连作曲者本身也会赞赏的理想”;她同切里比达奇合作的德沃夏克协奏曲的音乐会版本是无可匹敌的。杜普蕾对舒曼的协奏曲那充满诗意的诠释,以及她和巴伦伯伊姆以热情洋溢的气质演奏的勃拉姆斯的大提琴奏鸣曲作品,也都是超一流水准的绝世之作。所有的这些唱片几乎都在她最为鼎盛的四年中录制完成,从1965年到1969年。

  不久前我与居住在伦敦的青年大提琴家秦立巍谈起杜普蕾,他告诉我斯塔克和他讲起的一个小故事。斯塔克与友人一起在车上的广播中听到20多岁的杜普蕾的演奏,朋友请斯塔克评价一下这个演奏者的技艺,当时斯塔克并不知道是杜普蕾在演奏,只是听完之后对朋友说,照这样的拉法她活不长,斯塔克对秦立巍说,他非常后悔自己当时说了这样的话。我想我们都能理解斯塔克的话,以杜普蕾这样每次都拼尽全力的演出对于她的健康是绝对有损害的。

  1973年 10月,杜普蕾被诊断出患有多发性硬化症,在此之后她还一直怀有重返舞台继续大提琴演奏的希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健康状况的恶化,这个愿望渐行渐远。多发性硬化症是一个慢性疾病,它会一点一点地侵蚀人们的身体,当杜普蕾的身体被迅速地拖跨不得不坐在轮椅上的时候,我们不得不为这位曾经辉煌过的大提琴家而扼腕叹息,但是她在几经痛苦的挣扎后尝试着接受这样的现实,1976年1月,爱丁堡公爵在白金汉宫颁发英国帝国勋章(OBE)给杜普蕾,这份荣耀和赞誉使她那消沉已久的斗志再度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曾经有三年的时间她拒绝外界一切的采访,而如今她终于肯在公开场合侃侃而谈她的病。她接受BBC电台“今夜” 节目的访问,向观众道出她对未来的恐惧,以及如何努力对抗病痛,期盼能重新建立起自己的信心。杜普蕾开始试着转移自己的爱好,她开始在教书,结识新朋友以及文学中寻找新的生活和寄托。她还收藏了许多自己的唱片,并通过听这些唱片中自己的演奏获得一些慰藉和鼓舞,在这些唱片当中,柴科夫斯基的钢琴三重奏唱片 (录制于一场她同祖克曼以及巴伦伯伊姆合作演奏的音乐会),她同巴伦伯伊姆合作录制的舒曼协奏曲以及德沃夏克的作品《宁静的森林》的唱片是她最钟爱的收藏。另外,杜普蕾常常会观看克里斯托弗·努本所拍摄的她演奏埃尔加作品的记录影片,杜普蕾对这部影片喜爱有加,并且十分享受看着影片中的自己陶醉在埃尔加的音乐当中的乐趣,而和她一起观看影片的朋友们则会禁不住流下眼泪,因为在影片结尾之处,在她的一个面部特写上能够看到满载悲伤的表情,似乎预示着她不幸的遭遇和坎坷的生命。

  祖宾·梅塔把杰奎琳·杜普蕾的演奏生涯比作一颗划空而过的彗星最闪亮的那一瞬,虽然短暂,却以其非凡的光彩照亮了我们的生命,留给我们永远不变的美丽回忆。也许有些人认为杜普蕾并不美丽,但是我却认为她拥有远比美丽更加动人的风采,那是一种真实、热情的生命力,我不断地想起影片中快乐的杜普蕾在火车上拨弄琴弦的天真笑容,也不时地想起,巴伦伯伊姆推着轮椅中的杜普蕾在黄昏中散步的画面,在杜普蕾诞辰60周年之际,我们只能从她留给我们的一张张精彩绝伦的唱片当中,试着寻找她给世界带来的光明和快乐。


这首称为“杰奎琳的眼泪”的大提琴曲,由奥芬巴 赫作曲,杜普蕾演奏。曲子委婉,哀愁,动人心弦,听过后久久不能忘怀.....




[ 本帖最后由 暗淡的月~ 于 2008-2-21 14:3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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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普蕾演奏的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 作者:戴平

唱片名称: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
1 . Concerto for Cello in E minor, Op. 85 Composer: Sir Edward Elgar (1857 - 1934) Country: England Written: 1919 Period: Romantic Form: Concerto Conductor: Barbirolli, Sir John Ensemble: London Symphony Orchestra Performer: Du Pre, Jacqueline
2 . Sea Pictures, Op. 37 Composer: Sir Edward Elgar (1857 - 1934) Country: England Written: 1897-1899 Period: Romantic Form: Song Cycle / Song Conductor: Barbirolli, Sir John Ensemble: London Symphony Orchestra Performer: Baker, Dame J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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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张唱片是爱乐者几乎人手一张的名盘。既列入TAS榜,又是企鹅三星带花,也就是说这是难得的演录俱佳的唱片。评说这张唱片的人和文章太多了,但我仍迫不及待地想说上几句,因为我太喜欢这张唱片了。 一般来说,大提琴的唱片,比起小提琴来说少的可怜。但是在有限的几部大提琴协奏曲曲目里,却有二首我最喜欢的曲子,一首是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一大提琴协奏曲”,另一首就是埃尔加的“大提琴协奏曲”。而喜欢埃乐加完全是因为杜普蕾的缘故。
       大提琴,这种极富男人阳刚之气的乐器,一直是男人们的专属,像吉萨尔斯、费尔曼、托特里埃、傅里叶、罗斯特洛波维奇、马友友等如雷贯耳的大提琴演奏家无一不是男性。女性大提琴家少之又少,而有个性、有创见的女性大提琴家更是凤毛麟角,但是杜普蕾却是例外。作为托特里埃和罗斯特波洛维奇的学生,却没有笼罩在老师的光环下面,而是走出一条新路,那就是全身心投入,饱满的激 情与充满力和美的表现,这一切都体现在她演绎的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中。
       这支曲子是埃尔加献给去世的妻子的,也是作曲家毕一生之力创作的最后的大型管弦乐作品,可以说是爱尔加献给妻子的安魂曲和自己的“天鹅之歌”。整支曲子情感起伏很大,真挚,同时又充满哲思,理性与感性的平衡很难掌握,因此演来难度颇大。在这张唱片里,杜普蕾也用尽了一生的才华,演绎了这首千古绝唱。我几乎毫不犹豫地把它列为此曲目的首选。我曾经听过这支曲子的很多版本,卡萨尔斯在EMI的版本,琴声质朴,文化底蕴深厚,但却有些暮气,罗斯特洛波维奇在EMI的录音, 压抑又充满**,但却极富夸张,马友友在CBS的版本,抒情,优美,但却有些贵族气,不是特别投入,只有杜普蕾是全身心投入,甚至有些奋不顾身,既充满朝气,又不是女性的细腻表情,但并不是没有节制的放纵自己情感,显得颇有大度。实际上听她的演奏,那些所有的技巧、音色,音准等在其巨大感染力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录音上说,这张唱片可以说是EMI公司录音的最高成就之一。大提琴质感非常好,音色超卓,泛音很美,再加上巴比罗利的坚强有力,富有激 情的烘托,使整个音场宽广宏大。在慢板乐章中与杜普蕾一唱一和,互诉衷肠,极具感染力。另外这张唱片中还有英国著名歌唱家贝克演唱的“海景”,同样是精彩万分的演绎。值得我们注意的是这张唱片的封套,一般来说,几大唱片公司非常注重自己的企业形象标志,像DG的黄 色,DECCA的蓝色,而“EMI”则是以红色为基调的。但是这张唱片却出人意料的是以白色为基调的,我想这同样是唱片公司的一种深意蕴含其中。不能忽视的是EMI公司的正价盘,与同一唱片的中价盘,廉价盘,差距非常大,这张唱片曾分别以不同的面目出现过。我曾经把它与杜普蕾的双张精选(中价)及杜普蕾六张全集(廉价)的同一曲目版本比较过,中价盘和廉价盘的声音差了许多,特别是大提琴温暖的音色失去了光泽,显得发暗,那些注重录音品质的发烧友,不可不察。因为这张唱片缘故使我喜欢上了杜普蕾和她的唱片。
       我曾经看过一个关于杜普蕾的传纪片,她和钢琴家勃伦波依姆的金童玉女的爱情,令人称羡。显然有文章说,勃伦波依姆背叛了杜普蕾,至今英国人也没有原谅他。但不管怎么说,在他们二人一起录制的大量的唱片中,不乏精品。其中最为精彩的是那张勃拉姆斯的大提琴奏鸣曲(EMI),同样是琴瑟和鸣,抒情之作。还有一张杜普蕾演绎的肖邦的大提琴奏鸣曲,几乎是同一曲目的首选。在听了许多杜普蕾的唱片以后,老实说,她演绎的德沃夏克和海顿大提琴协奏曲便不能使我满意,与我心目中的最佳版本有着距离,我更喜欢罗斯特洛波维奇的德沃夏克和马友友的海顿。但是我仍收藏了她的不少唱片,不是为了版本比较,更多的是让我知道,一个人的火热生命,青春及过早的消逝。
       从她1973年患病以后,停止演奏到她1987年10月19日去世,她只活了42岁,而艺术生命才28岁,正是丰华正茂的时期呵!我不能想象如果杜普蕾现在还活着,她会带给我们什么样的惊奇。白驹过隙,转眼间,杜普蕾离开我们十五年了。十五年来,我感觉大提琴界人才凋零,老罗已经老了,马友友接过了杜普蕾的琴,却没有她的精神内涵,麦斯基已经在市场压力下,像是变成了穿着花哨的好莱坞的名星,而女大提琴家除了美 女一般的哈诺依演奏的巴洛克,还值得一听,其余的就别提了。令人特感欣慰的是韩国出了一位张汉娜,她的那张柴可夫斯基的罗克克已经在唱片界引起轰动了。让我们等待着,看看她还能带给我们什么欣喜。 建议喜爱杜普蕾的朋友看看她姐姐和弟弟写的书和根据此书拍的电影<狂恋大提琴>.一位被音乐扭曲了生活的天才,一位离不开音乐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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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弹着  让我唱着  一个生命的过客  一个孤独的影子  一首生命的悲歌  一个岁月的休止符...

《狂恋大提琴》 摘选

【英】希拉里·杜普雷皮尔斯·杜普雷/著,黄昱宁管舒宁/译,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中华读书报》
        杰奎琳·杜普雷(1945-1987),英籍大提琴家,五岁初展过人禀赋,十六岁开始职业生涯,才华与年龄的落差倾倒众生;1973年,被确诊罹患多发性硬化症,遂作别舞台,缠绵病榻十余载,终卒于盛年。《狂恋大提琴》是她的姐姐希拉里与弟弟皮尔斯在1997年合著的传记,其中披露了许多鲜为人知、甚至可以说惊心动魄的舞台背后的故事。这里摘录的,是姐姐希拉里眼中的妹妹,一个被扭曲了人性的天才。  
一   小杰姬和大提琴
       杰姬出生的前一夜,是五十年来最冷的一天。当初妈妈怎么也怀不上她,弗雷泽医生给她开了一种雌激素之类的血清。注射的时候,医生打趣道:“这孩子会成为赛马冠军!”打我记事起,妈妈就用音乐同我们姐妹俩嬉戏。一天,无线电里正在播一档介绍管弦乐器的节目。妈妈随着音乐的节奏将熨斗移来移去,杰姬也随着妈妈的动作来回摇摆着。长笛,双簧管,单簧管逐一上场,紧跟着的是小提琴。随着大提琴声飘满房间,杰姬开始安静下来,她听得出神了,跳了起来,抱住妈妈的腿说道,“妈妈,我要发出那种声音。”妈妈一阵激动。于是,在杰姬五岁生日(1950年1月)的前一晚,她悄悄在杰姬床头放了一把小一号的大提琴。第二天一早,惊喜若狂的杰姬把一家人都闹醒了,“妈妈,屋里有个庞然大物!”学琴后不久,妈妈带她上伦敦第一次参加音乐节。妈妈用钢琴为她伴奏。她别提有多兴奋了。最后一小段结束时,妈妈正要站起来,可杰姬又开始拉了。妈妈赶快坐回去,再给她伴奏一遍。重复一次对杰姬来说还不够,她再一次拐回去从头拉,好在妈妈这回已有准备。显然,杰姬觉得演奏三遍刚刚好。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掌声和笑声。   
       杰姬对音乐的早慧令所有人吃惊。她几乎从不练琴,记谱子也不费事,再难的曲子听一遍就能凭记忆流畅地拉出来。老师比尔认定她具有一种令人费解而又永无止境的天赋。有一次在BBC电视台录节目,我们荣幸地被引见给演播室的嘉宾查尔斯王子和安妮公主。查尔斯王子,当时才八岁,想玩玩杰姬的琴,说罢一下子就骑了上去,死死地抓住琴,手指在弦上上上下下地滑动着。“别这样动我的大提琴,”十二岁的杰姬说着,毫不客气地就将琴夺了回来。“它又不是一匹马!”

二   大放异彩

       神童总是迷人的,不少要人就常来家聆听杰姬的演奏。于她而言,这不过是多了几次表演机会而已,而且她也挺喜欢,但我却越来越敏感地意识到,我正在被忽视。可以预见,人们会这样问候我:“你好,希拉里,你那了不起的妹妹还好吗?”经常是她在演奏的时候,我会把耳朵贴到门上,希望能发现她的特殊秘密。但我明白,我永远也找不到。  
       1961年,年方十六的杰姬开始在专业舞台上崭露头角。这年3月1日,著名的威格摩尔音乐厅座无虚席。她校好音,开始沉浸于那个非凡的世界,第一支曲子是亨德尔的G小调奏鸣曲。但随后,叫人吃惊的是,她竟然越拉越走音了。怎么回事?杰姬很少跑调的,她的手指爬升到指板高处,很快就明白了,一定是有根弦出了大毛病。她突然停下来,站起身说:“女士们、先生们,我的弦坏了,得去换一根。请见谅。”她离开舞台,换好弦,又走回去重新开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观众折服了。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我是多么的感动。她如往常那样拉琴,但是,在那种环境下,还有那把美丽而神奇的“棕色斯特拉德”,不知怎的,一切显得不同寻常。音乐在流淌,人与琴已融为一体,她毫不迟疑地与听众交流着。大提琴揭示出了她的真性情。人们几乎要哭了。  
       爸爸叫人将第二天早晨的所有报纸都送来。《泰晤士报》的醒目标题是:“十六岁的惊人的大提琴造诣”。文章写道:用前途似锦这样的字眼来评论她的演奏几乎算得上侮辱,因为以她的幼龄,能够有如此炉火纯青的琴艺,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每日邮报》说:杰奎琳·杜普雷将使英国拥有一位举世无双的大提琴家。她就是为大提琴而生。杰姬一夜成名。 

三   大提琴的背后

        假如我情绪高昂,杰姬便总是精神不济,反之亦然。随着我和基弗堕入情网,杰姬变得越发低落。威格摩尔之演以后的几个月里,她一直都在作激烈的心理斗争。全世界都认定她是位大提琴家的事实粉碎了她的认知。过去她就是她自己,创造着音乐。但如今,价值的骤然提升给她加上了需求和期望的包袱,这令她恐慌。平生第一次,她质问起自己是如何演奏的,她开始对自己刨根究底地怀疑起来。  
       1962年秋,杰姬赴巴黎学习,师从法国大提琴家托尔特利耶。没有妈妈的日子不太快乐,生活上也一团糟。她把脏衣服寄回家里,妈妈洗好后马上再寄回去,同时附上一张衣物清单。争取自立,对于杰姬而言是一段激动人心的探索过程,她以爆发性的能量挑战生命。她强烈的女人味很快就显现出来了。她是一个绝好的伙伴,有非凡的模仿能力,还有一箩筐下流笑话,如今的她既来电又**。看起来,她遇见的每个男子都爱上了她。她的生活也开始变得扑朔迷离。杰姬不喜欢对未来作出规划。要她作长期的承诺很难,因为她从来就是一个自然随意的人,只活在此刻,只为此刻而活。因而,她极有可能在最后一刻取消音乐会,这可让经纪人和音乐会赞助商大伤脑筋,她还讨厌出国演出,但这却是一位国际艺术家所逃避不了的。她忍受不了异国他乡的寂寞,常会打电话给妈妈说,“我可不可以回来?我不想参加这场音乐会了。”声音总是那么迷惘,有时几乎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于是,妈妈会丢下一切赶去陪她。  
       这一点也不令人惊讶,一个从波特兰大街走到哈雷街就辨不清路的女孩,如今却要独自来往于国际机场和外国城市之间。她从一个样样事都已为她打点好、一个受保护的环境中飞弹出去,进入一片陌生的天地,她要自己打理饮食、衣服还有时间。对于一个独奏家来说,既没有实质上的支持也没有情感上的支持。  
       二十一岁生日后不久,杰姬赴俄罗斯留学,半年后回国,呜咽着告诉我:她被强 暴了。“是谁干的?”我屏住了呼吸。她喃喃的回答声几乎听不见。  
       这年冬天,杰姬应邀去傅聪家参加圣诞聚会。丹尼尔·巴伦波伊姆,这个出色的钢琴家与指挥家,这天也受到了邀请。当时大家正在喝咖啡,冷不防闯进一个风风火火的小个子。杰姬立刻为之倾倒,赶忙去拿她的大提琴。他们以一种不同寻常的音乐交流方式演奏勃拉姆斯的F大调奏鸣曲,如此之默契,讨论都是多余的。音乐款款流淌,两人立刻来电。第二天黎明她打来电话,“希尔,我恋爱了,我恋爱了。”他们很快就结了婚。 
 
四   她需要的是基弗
       在许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最坚固的因素也往往是最脆弱的,就好比杰姬与丹尼的婚姻——他们在许多方面都是截然相反的。  
       杰姬说到底是个英国乡下姑娘,不善交际,不谙世故。她热爱自然,喜欢在雨中漫步,最心仪单纯直白的东西。她讨厌抛头露面,也不愿意被人逼着推销自己。而丹尼对于他们那高速运转、飞来飞去的生活却应付裕如。  
       1971年早春,电话铃响了。电话那头的杰姬几乎语无伦次。“希尔——希尔……是你吗?是我呀,你得来接我。你得马上就来。”“杰姬,出什么事了?你在哪里?”“是丹尼,”她抽抽搭搭地说。“希尔,我很害怕,求你快来。”“杰姬,我说过我会来的。你为什么害怕?出什么事了?”“他们要把我关到疯人院里去,丹尼对我发了那么大的火……”她告诉我,她和丹尼经常吵架,她只能靠吃药来让自己镇静。显然,医生跟她说过,为了保证她的安全,要把她送进一家精神病院。她恳求我马上出发到美国去,把她带回家。  
       第二天,我到伦敦的美国领事馆领签证。我出发时的心情很复杂,既兴奋又不安。我很怕面对丹尼。可我必须挺进到另外一个世界去拯救我的妹妹。  
       我到达希思罗机场。机场广播里传来一条通知,让我到问讯处报到。他们说,杰姬即将被送上一架前往英国的飞机,所以我现在应该回家。  
       她到的时候样子很可怕,脸色苍白,皱纹密布。以后几天,她的情绪时起时伏,时而和孩子们在花园里左冲右突,时而又在床上哭得一塌糊涂。  
       不久以后,她告诉基弗,她再也不想见到丹尼了;她讨厌他,他们的婚姻完了。他人不在这里,她就毫不留情地数落他的罪名,不管他什么时候打电话来,她都拒绝跟他讲话。我很同情杰姬,但也知道要跟她生活在一起确实不容易。我开始警觉到她也许是在利用我躲开丹尼,而这对他是不公平的。  
       从此杰姬便在我们家住了下来。她很信任基弗,每次大发脾气之后总能在基弗的安抚中平静下来。有一天,她宣布将独处一两天,想回到朝圣者街的家里去。 “我很快就会回来。我会打电话来。”她确实打了电话,几乎一到伦敦就打来了。很难弄懂她说的是什么,可是她的声音听上去很狂乱。基弗跳上汽车,飞驰而去。  
       我知道他做得对,可是这么一来却把我撇在一团乱麻里直哆嗦。我困惑极了,那天是怎么应付孩子们的,我都记不清了。晚上,基弗回到家,把我领进花园,当他告诉我(其实我已经猜到了),杰姬求他和她上 床——他就照办了,我便开始哭个不停。   
       虽然我们俩都预料到这事会发生,可我还是很震惊。  
       我在他怀中哭泣,他能回家来,对我是莫大的安慰,可我还是觉得自己被彻底背叛了。杰姬在努力生存,她也知道基弗并没有被她征服:正因为如此,碰上危机,她可以向他求救,对她来说,他会在某个别人未曾涉猎过的方面显示出足够的坚强来。当年我嫁给基弗时,我找到了我的生活和我的爱,置身于其中,我觉得我是自由的,我知道我是安全的。可是,唯一能让杰姬好受的方法就是把她想要的东西给她。她要的是基弗。  
       第二天,杰姬又回到了艾什曼斯沃斯。我到车站去接她。刹车声呼啸着传来,我内心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唠叨,“行了,希拉里,行了,希拉里。她比你更绝望。”车门砰地一声打开,杰姬从月台另一端的最末一节车厢里出来,我从我站的地方飞奔而去,一头扎进她怀里。  
       我不知道我们俩站在那里相拥而泣了多久,可是在那一刻,我们俩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亲近,在我们私人的防空洞里,分享着无声的隐秘。  
       基弗总是和我一起**。如果杰姬需要他,他过一会儿会到她那儿去。有时候我还对付得过去,可有时候,我真是觉得受不了,只好在饮泣中入睡。  
       基弗和我一起承受着这样的局面。我内心深处知道杰姬想要什么,目的是什么。当然,我连想都不愿意想她和基弗在一起时的情形。  

五   饱受折磨

       我不知道杰姬是怎么会和丹尼和解的,我只能假设,随着时光流转,或者是她的困惑渐渐消失,或者是她已学会了如何应付这样的局面。1969 年,她重新拿起大提琴,与丹尼一起去特拉维夫演奏。我们见她的机会又开始愈来愈少,因为她再度卷入了丹尼的生活漩涡:音乐会,夜宵,旅行——所有这些她说过她应付不了的事。我不知道这能维持多久。  
       1973年,困扰杰姬多时的手腕无力终于查出了病因——多发性硬化症,一种迄今为止尚无特效药的绝症。人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行动、语言甚至呼吸,被一点点地蚕食。  
       许多媒体都对杰姬的病很感兴趣,她不想吓着别人,所以定了一条规矩,不准讨论她的症状。她是一个家喻户晓的大名人,各方面来的建议简直要把她淹没了,从食疗到冥想,从药物到在特殊的水中洗澡,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也有许多信是那些把杰姬奉为偶像的病友写来的。她对他们是一种巨大的精神鼓励。有时候,她觉得这是一种可怕的压力,因为她不得不时时刻刻都表现得很勇敢。  
       随着杰姬的情况越来越糟,她变得比以前更喜欢吓唬人。许多来探访她的男性朋友听到她用“跟我**吧”充当问候语,都会吓一跳。有些人反应快,把这个当作一句笑话,而另一些人则会被吓跑。也许,杰姬是藉此表达她仍然是一个女人,还没有丧失性欲。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多发性硬化症如何扭曲、摧毁着杰姬的个性。那个曾经以黄 色笑话取乐的女孩如今已变得越来越粗俗。发起火既刻毒、又恐怖。她似乎很想让别人受伤。这不是我们一向熟知的那个杰姬。她感到很沮丧,就像是掉进了陷阱。她告诉我,困在轮椅上最糟糕的一点在于,不管碰上什么情形,她都逃不掉。   
       有一天,电话响起来,我接听了。是杰姬。她想同基弗说话。“他在外面,在花园里弄花草。要我去叫他吗?” “嗯,请叫他马上到伦敦来,因为我要他和我**。” 我觉得浑身瘫软。“杰姬,这事我不能跟他说。你得自己跟他说。”“那你去把他找来,我自己来问他。”我心里怦怦直跳,跑出门去叫基弗来听电话。  
       “是杰姬。她要跟你说话。”基弗听杰姬说了一会儿,没有一点反应。沉默良久,他答道:“杰姬,我们不能回到过去。这没用。我很抱歉,但是不行。”她砰地摔了电话。   
       我在颤抖。  
       “基弗,”我轻声说,“我想这是头一回家里有人对她说‘不’。”
       从此以后,杰姬再也没有跟基弗说过话。 
 
六 随风而逝
       1987年10月15日,家庭护 士通知我们,杰姬的病情突然加重了。我和皮尔斯立刻开车到伦敦去看她。她得了肺炎,不能说话、吞咽,眼睛也看不见。  
       之后有一小段时间,我和杰姬独处。她在打颤,胳膊在床上乱捶,眼珠咕噜噜乱转,耳朵不停抽搐。她的脚跟和肘部都有合宜的垫套保护着防止不断的摩擦引起疼痛。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颤动,成了一个剧烈波动着的庞然大物。我只好跟她讲话,让她想起泽西岛的气味,田园诗一样的天气,还有温润的粉红色花岗岩。才说了一小会儿,她就渐渐地完全沉静下来;她睁大眼睛,整个人松弛下来,胳膊和手指停止了颤动。骤然间,我和妹妹重又团聚在一起。这是我们之间最扣人心弦的一刻。我只能不停地说话。我不敢停下来。  
       第二天早上8:30,杰姬告别人世。那天晚上,回家的路是那样漫长,我们的情感已疲惫枯竭,眼里盈满泪水。9:15左右,我总算捱到家,挣扎着从车里出来,一头栽进起居室,跌坐到一张扶手椅上。  
       电视新闻已近尾声,我依稀听到气象预报,紧接着便是一段特别安排的致敬专辑。转瞬之间,屏幕上出现了平切斯·祖克曼,若泽·路易·加西亚以及祖宾·梅塔,都在为杰姬唱赞歌。我努力集中思想,终于看到了她,我的杰姬,我刚刚永别过的杰姬,此刻却在我面前的屏幕上栩栩如生。她就在那儿,嬉戏玩闹,与往常一样精力充沛,同她的音乐家朋友们一起谈笑风生。我觉得自己仿佛当头挨了一槌。  
       我不记得那天夜里是如何上 床的,可我记得第二天早上醒来,只觉得仿佛已到了世界末日。

[ 本帖最后由 暗淡的月~ 于 2008-2-17 13:11 编辑 ]
让我弹着  让我唱着  一个生命的过客  一个孤独的影子  一首生命的悲歌  一个岁月的休止符...

马友友

国际顶尖的旅美华裔大提琴家马友友(Yo-Yo Ma)
       1955年生于法国巴黎,4岁起由父亲启蒙学习大提琴,并和家人迁居纽约。之后于茱丽亚音乐院师事李纳德-罗斯(Leonard Rose)。1976年,他从哈佛大学毕业,取得人类学学位,为他开启传统音乐院教育外的另一扇窗。马友友与妻子育有一对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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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马友友使用两把的乐器分别为1733年制Montagnana大提琴及1712年制Davidoff Stradivarius大提琴。

       从他广泛而多元的音乐事业,不难理解其不断寻求与听从不同的对话方式,以及对个人的艺术成长求新求变的态度。无论是演奏新乐曲或大家耳熟能详的曲目、和好友一同演出室内乐、与年轻的音乐家及听众接角、探索西方古典传统外的文化及音乐型式,马友友努力从中找寻能激发想像力的元素。 马友友02.jpg

       马友友紧凑的音乐会行程,包括与全球知名乐团协奏演出、个人独奏会及室内乐等。与不同的演奏家合作都能为他带来不同灵感,合作过的音乐家包括艾克斯、巴伦波因、爱森巴哈、潘蜜拉-法兰克、柯汉(Jeffrey Kahane)、Young Uck Kim、拉雷多、巴比-麦菲林、艾格-梅耶、摩里斯(Mark Morris)、欧康纳、彼德-塞尔金、史坦、史托兹曼、史塔特(Kathryn Stott)等。藉著与音乐家之间的互动,超越单一音乐风格的界限。他最大的目标就是将音乐化为一沟通的语言,跨越世界不同种族,拉进人与人之意距离。为达成此目的,他更投身研究国乐、中国传统乐器、非洲卡拉哈利的丛林音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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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音乐的兴趣还不仅只于此。马友友日前刚成立“丝路”专案,要将古丝路商队(从东亚至欧洲,包括印度、西 藏、波斯、希腊等地)的文化、艺术、人文等重新介绍给世人。为了使古丝路国家文化遗产重见天日,并找寻代表此地传统的声音,专案小组特到丝路行经国家勘查,而“丝路专案小组”将做为往后相关文化、教育计划的资料库。马友友除策划本案,也将演奏特别为“丝路”而创作的新曲(包括为“丝路合奏团”所写的协奏曲)。新力古典也计划发行三张“丝路”专辑,其他如“丝路网站”等多媒体呈现方式也会一并推出。这项创新的“丝路”计划也将参与2001的“萨尔兹堡音乐节”,及2002年“史密斯桑尼亚民俗音乐节”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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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7年,马友友费时多年完成一项将巴哈无伴奏大提琴组曲结合多种表演艺术的创新诠释。内容不仅包含他本人在世界各地音乐会演出、巴哈无伴奏大提琴组曲重新录音,更重要的是以“巴哈灵感”为题的内涵。演出共分成六部影片(六部组曲各一),以巴哈的音乐为出发点,再各自与马友友所激发的灵感结合,和不同领域的艺术家(包括花式滑冰好手托薇儿与狄恩、花园设计师梅瑟维、导演伊果杨和吉拉德)创造出新风貌的巴哈。影片在“公共电视台”及全球各大电视网播出,获奖无数,包括两项艾美奖、加拿大双子星奖16项提名及许多国际影展大奖,由新力古典发行录影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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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发展大提琴演奏曲目,马友友时常演奏20世纪较不为人知的大提琴曲,许多现代作曲家皆为他量身订做新乐曲。曾为多位作曲家的新作首演,其中包括艾伯特(Stephen Albert)、丹尼波尔(Richard Danielpour)、哈比森(John Harbison)、柯希纳(Leon Kirchner)、李伯森(Peter Lieberson)、卢塞(Christopher Rouse)、盛宗亮、谭盾、约翰-威廉斯等。这些不仅是为他而写的作品,马友友在作曲家的创作过程也扮演重要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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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友友为新力古典的专属音乐家,录制过近50张专辑风格不一(曾获13次葛莱美奖),显示他的音乐兴趣层面之广。除 了 古 典 音 乐 的 大 提 琴 曲 目,他 也 录 制 过 许 多 由 他 首 演 的 新 作 品 及 专为 他 所 写 的 乐 曲。 此外,他多项跨界的录音,如与巴 比.麦菲林合作的“天籁”、与麦尔和欧康诺合作的“民歌的马友友-阿帕拉契圆舞曲”、演出皮亚左拉作品的“探 戈灵 魂”等,皆受到广大听众的喜爱。2000年春将计划发行“阿帕拉契圆舞曲”的续篇“阿帕拉契之旅”。其最新录音发行“繁花似锦巴洛克”,收录重新编曲后的巴哈咏叹调、包凯利尼的协奏曲等,并由库普曼指挥阿姆斯特丹巴洛克管统乐团担任管统乐演奏(马友友的史特拉第瓦里大提琴为巴洛克時代乐器),另外一张“Solo”则收录柯大宜、大卫-怀德、齐尔品、盛宗亮等人作品,还包括新编曲独奏版的欧康诺“阿帕拉契圆舞曲”,整张专辑以无伴奏演出,做为他另一项“丝路”计划的前奏曲,当中以不同文化的角度,表现漂泊与紮根、创新与传统等不同主题。尽管马友友横跨多种音乐领域,他仍保持古典音乐最畅销音乐家地位,新专辑一发行便立刻打进“告示牌”古典音乐畅销名盘,并能在前15名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有四张专辑同时在榜上的记录。

       马友友除了不断在音乐舞台上带给观众全新的感受,更致力于音乐教育的推动。他不但鼓励青少年接触音乐,更希望他们进一步参与创作。巡回演出期间,马友友都会排出时间指导大师班学生,甚至参与学生(包括非音乐科系学生)一些非正式的活动。同时,他也发展“家庭音乐会”,如在卡内基厅一系列“家庭音乐会”开幕中演出;在“Mr. Roger's Neighborhood”及“芝麻街”等电视节目中,带领小听众群进入音乐世界。马友友竭尽所能地为儿童塑造一个音乐的空间,以丰富而生动的方式让音乐与创造力成为儿童生活中的一部分。

       在1999年的夏天,马友友与名指挥巴伦波因合作,和一群来自中东的优秀杰出年轻音乐家们组成的“中东青年管弦乐团”一起演出研习,活动名为“1999文化之城”,于德国威玛举行。


马友友演奏的大提小品<天鹅>


马友友演奏的大提版<沉思>


[ 本帖最后由 暗淡的月~ 于 2008-2-17 22:58 编辑 ]
让我弹着  让我唱着  一个生命的过客  一个孤独的影子  一首生命的悲歌  一个岁月的休止符...
晕  一句话
除 了 古 典 音 乐 的 大 提 琴 曲 目,他 也 录 制 过 许 多 由 他 首 演 的 新 作 品 及 专 为 他 所 写 的 乐 曲。
多次显示乱码
除?*湟衾值拇筇崆偾?浚??猜贾乒?矶嘤伤?籽莸男伦髌芳白ㄎ???吹睦智??
让我弹着  让我唱着  一个生命的过客  一个孤独的影子  一首生命的悲歌  一个岁月的休止符...

大提泰斗--罗斯特罗波维奇传


德沃夏克大提琴协奏曲1  罗斯特罗波维奇大提琴,朱利尼指挥

德沃夏克大提琴协奏曲2  罗斯特罗波维奇大提琴,朱利尼指挥

德沃夏克大提琴协奏曲3  罗斯特罗波维奇大提琴,朱利尼指挥

一   童年
  罗斯特罗波维奇祖上源自波兰和立陶宛,姓氏曾经是罗斯特罗波维丘斯(Rostropovichyus)。斯拉瓦出自音乐世家,父亲列奥波德•罗斯特罗波维奇就是位出色的大提琴家,生于1892年,1910年以金质奖章毕业于圣彼得堡音乐学院,很早就开始演出、教学生涯。1911年在巴黎,列奥波德还在著名大提琴家卡萨尔斯门下上过课,随后在**国内各地巡演,1914-1916年还常去阿塞拜疆的巴库演出。在奥伦堡,列奥波德爱上了女钢琴家索菲亚•费多托娃,很快他们成为夫妻——这样,一个天才音乐家的摇篮准备好了。
  1925年,应阿塞拜疆近代音乐之父加吉贝科夫(Gadzhibekov/Hajibeyov 以前我曾译为哈季别约夫)的邀请,列奥波德携全家再次来到巴库,夫妇一同任教于阿塞拜疆音乐学院。列奥波德在巴库不仅教授大提琴,还自己创作了4部大提琴与钢琴协奏曲、弦乐四重奏等作品。他的学生中最出色的一位是后来成为阿塞拜疆大作曲家的杰纳里(Zeynally)。
  1927年3月27日,姆斯季斯拉夫•罗斯特罗波维奇(Mstislav Rostropovich)降生在这个天才音乐家的摇篮中,人称“斯拉瓦”(Slava)——巴库至少还诞生过一位旷世天才——生于1908年的苏联大物理学家、1962年诺贝尔物理奖得主朗道。据说索菲亚怀斯拉瓦的时间较长,母亲的说法是给儿子更多的时间长手和手指,斯拉瓦的说法是这让他的外貌变得丑陋……
  斯拉瓦从没有忘记故乡,六、七十年代来巴库时特意找到了当年出生的故居,每次来都给邻居们买糖果,现在那二层小楼成了罗斯特罗波维奇博物馆,那条街和一所初等音乐学校也以罗斯特罗波维奇命名。晚年的罗斯特罗波维奇常来巴库开办大师班,还带来了大笔医疗资助——阿塞拜疆4-7%的人口携带乙肝病毒。
  注定被熏陶为音乐天才的斯拉瓦很早就掌握了基本钢琴技巧,4岁就写出一首钢琴小品《波尔卡》,多年后斯拉瓦的钢琴伴奏还给了妻子一个惊喜——现在他的作品第5号《幽默曲》成为今年第13届柴科夫斯基大赛大提琴比赛的备选曲目。为了让儿子得到更好的音乐教育,1931年秋天父亲决定返回莫斯科,并使他放弃母业转承父业,1934年起先后在莫斯科格涅辛音乐学校和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区音乐学校学习大提琴。据说小斯拉瓦很调皮也不用功,“他常在父母要出门的时候,摆出要苦练一番的样子。父母一消失,小斯拉瓦就开始从事他最心爱的消遣:呆呆地看窗外瞎想。等父母回来,看到小斯拉瓦练得两眼发直!于是,母亲会心疼地说:‘斯拉瓦,别练了,来吃块糖吧。’”(novich译)不过天才是挡不住的,1940年13岁的斯拉瓦首次登台,在疗养胜地斯拉维扬斯克演奏了圣桑的大提琴协奏曲。
  战争爆发后全家移居奥伦堡,1942年父亲不幸去世,斯拉瓦为了生计开始在奥伦堡音乐学校教学——而学生都比他大——并常在医院为伤员演出。一次跟小剧院5位演员一起巡演途中,车厢里没有暖气,每人发一条毯子,即便如此小斯拉瓦仍然全身冻僵,而到凌晨却感觉很暖和,发现身上盖着6条毯子。“不管我现在表演多少场,不管我努力做多少善事,但当时冻僵了的演员们奉献给我的这五条毯子所蕴含的俄罗斯恩情我永远都感激不尽。”(罗斯特罗波维奇)
  父亲临终前不忘给当年在圣彼得堡音乐学院的同学、已成为著名大提琴教育家的科佐卢波夫留下遗言,把斯拉瓦托付给这位老同窗学习琴艺。1943年,罗斯特罗波维奇一家终于等来了莫斯科的救助通知,斯拉瓦去莫斯科音乐学院科佐卢波夫班上就学,而他的姐姐维罗尼卡则去科佐卢波夫女儿的班上学小提琴。

二   辉煌
  按格日迈洛的话说,20世纪40年代末、50年代初的莫斯科音乐学院是“最崇高的、‘残存的’音乐文化和人文文化一片真正的保护区,那是一种伦理上包罗万象的文化,它奇迹般地在莫斯科——苏联首都存留下来,在战争、革 命、镇 压和思想专 政的血腥年代里幸免于难”。那时俄 国深厚的音乐传统和苏联优厚的国家待遇完美结合在一起,音乐学院里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上有米亚斯科夫斯基、谢巴林、肖斯塔科维奇、涅高兹、奥伯林、奥伊斯特拉赫等大师任教,下有里赫特、罗斯特罗波维奇、罗日杰斯特文斯基、鲍里斯•柴科夫斯基、埃什帕伊、**姆托娃等一大批天才学生,他们奠定了苏联音乐此后的鼎盛。
  罗斯特罗波维奇在音乐学院里如鱼得水,不仅学大提琴游刃有余,还在肖斯塔科维奇班上学作曲。据说他从二年级直接跳到五年级,1946年毕业时名字被刻在金榜上,此后边进修边演出,1949年、1950年分别在布达佩斯和布拉格的大提琴比赛上与另一位较早出道的大提琴天才沙夫兰 (Shafran)并列获得一等奖。但此后斯拉瓦的魅力让沙夫兰望尘莫及。
  20世纪以前古典音乐中的大提琴一直在钢琴和小提琴的光环下,只有**、海顿、舒曼、圣桑、德沃夏克等人为数不多的大提琴作品,**也只有鲁宾斯坦、柴科夫斯基等人屈指可数的几部。到了20世纪,钢琴和小提琴传统的创作空间渐趋饱和,在原生音乐素材丰富、古典音乐功底深厚的苏联,大提琴音乐酝酿着一次质的飞跃。30年代普罗科菲耶夫就创作了大提琴协奏曲,1944年米亚斯科夫斯基为克努舍维茨基(Knushevitsky)创作了大提琴协奏曲。早在1946年作为父亲老友的格里埃尔就把自己的大提琴协奏曲题献给不到20岁的斯拉瓦,不久米亚斯科夫斯基也为他写了激动人心的第二大提琴奏鸣曲。普罗科菲耶夫在音乐学院一次考试中听到斯拉瓦演奏这首奏鸣曲后,直至去世相继为他谱写了大提琴奏鸣曲、大提琴与乐队交响协奏曲(第二大提琴协奏曲)、大提琴小协奏曲。而米亚斯科夫斯基和普罗科菲耶夫都是格里埃尔早期的得意门生。
  1948年斯大林极权体制的惯性最后一次爆发了**,虽然暂时扼杀了苏联音乐界的活力——那些人被罗斯特罗波维奇后来咬牙切齿地称作 “狗娘养的”——但幸好已到强弩之末,不久肖斯塔科维奇就小心翼翼地拿出《24首前奏曲与赋格》。斯拉瓦也在1950年3月1日、1952年2月18日勇敢地首演了普罗科菲耶夫写给自己的大提琴奏鸣曲和交响协奏曲,交响协奏曲的指挥居然是钢琴大师里赫特。大提琴小协奏曲后来由斯拉瓦和卡巴列夫斯基修订完成后也由他首演。
  普罗科菲耶夫与斯拉瓦的交往也成为乐坛佳话。有个“美好而悠久的莫斯科传统”——音乐学院教授把学生带到自己家里住,斯拉瓦就在遭受“形式主义”批判却又“像个极其单纯的大孩子”的普罗科菲耶夫的家里住了两个夏天,也就有了斯拉瓦找赫连尼科夫为普罗科菲耶夫要早餐钱、怂恿普罗科菲耶夫写出应景之作《伏尔加河顿河大会师》的轶事——后来罗斯特罗波维奇发展了这个传统,让作家索尔仁尼琴住在自己家里……
  斯拉瓦的天才和魅力是苏联大提琴创作的强大催化剂,“如罗斯特罗波维奇所说,当现代音乐思维那种爆炸性的、表情丰富的戏剧性,在浪漫主义以前时代那种严肃的、匀称的、明朗的、智慧的简洁音乐中找到某种共鸣和均衡时,是在发生一种‘**的补偿’。这种强烈的**和鲜明的理智,就是罗斯特罗波维奇的天才的两个方面”(格日迈洛)。为斯拉瓦创作的大提琴曲大多兼备古典、浪漫时代的理性、抒情和20世纪的激 情,极大地丰富了大提琴的表现空间。
  20年间哈恰图良、魏因贝格、鲍里斯•柴科夫斯基、巴巴扎年、沙波林、谢巴林、卡巴列夫斯基、克尼佩尔、戈卢别夫、季先科、列维京等大批高水平的苏联作曲家像争夺新娘一样竞相为罗斯特罗波维奇谱写大提琴作品,诞生了一部又一部杰作,成就了世界大提琴史上空前绝后的热潮。而高 潮中的顶峰无疑是肖斯塔科维奇1959、1966年献给斯拉瓦的两部大提琴协奏曲,肖斯塔科维奇“把大提琴所不具备的音质赋予了大提琴”(罗斯特罗波维奇)。1963- 1964年莫斯科爱乐演出季中,罗斯特罗波维奇演奏了40部大提琴协奏曲,其中18部苏联首演、15首题献曲——我一直认为斯拉瓦最有特色、最具感染力的演绎是肖斯塔科维奇、普罗科菲耶夫、哈恰图良、魏因贝格等人的这些20世纪作品,这才是斯拉瓦的精髓,而DG为他出的80寿辰套装保守甚至庸俗地退缩在西方听众习惯的传统曲目中,精彩尽失,远远不及Brilliant的套装。
    斯拉瓦自称“并没有特意去鼓动作曲家为大提琴作曲”,但却骄傲地说:“我看不起那些生活在莫扎特时代,却没能从他那儿‘榨取’出一首大提琴作品的大提琴家。一首也没有!还有那些竟没能让贝多芬或者勃拉姆斯创作出一首大提琴作品的音乐家……”——当然斯拉瓦可能有些“得意忘形”地忽略了贝多芬和勃拉姆斯的大提琴奏鸣曲。
  1955年,意气风发的罗斯特罗波维奇与莫斯科博索伊大剧院杰出的女高音加琳娜•维什涅夫斯卡娅 (Galina Vishnevskaya)结婚,终生志同道合。他们与肖斯塔科维奇做了十几年的邻居,两家别墅相邻,市内的住宅也曾一墙之隔。1960 年肖斯塔科维奇更为维什涅夫斯卡娅量身谱写了《讽刺诗》,据加琳娜回忆,肖斯塔科维奇“自己边弹边唱,而我和斯拉瓦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为倾泻我们身上的源源不断的辛辣讽刺和毫不留情的黑色幽默而感到窘困、震惊”。1967年大师再次为维什涅夫斯卡娅创作了《为勃洛克的诗而作的七首浪漫曲》。
  苏联时期受国家严格限 制的文化选择余地和受国家强力支持的艺术家群体造就了一个空前绝后的局面——古典音乐在很多极其偏僻的地方也有大批听众,也有大量第一流的现场演出。罗斯特罗波维奇曾在亚库茨克一周举办7个晚场3个早场音乐会,观众总计近6000人;还曾与手风琴家卡扎科夫沿叶尼塞河 “漂流”到只有33人的卡赞采沃村,在船上为所有居民从凌晨两点演奏到五点……
  不仅大城市的演出用不完斯拉瓦的能量,一把大提琴也不够用了。准备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大提琴协奏曲时就曾感叹:“我总是嫉妒指挥!我一直幻想着拥有一把有一百根琴弦的大提琴。不过天才的肖斯塔科维奇克服了单一乐器的局限。演奏这首乐曲的时候,我第一次感到自己好像处于指挥的位置”。
  指挥可能是音乐家中最不专业的一个行当,1952年里赫特指挥了罗斯特罗波维奇首演的普罗科菲耶夫的交响协奏曲;1964年在高尔基市(下诺夫哥罗德),肖斯塔科维奇在罗斯特罗波维奇发起的音乐节上唯一一次登上指挥台,指挥了自己的《节日序曲》和第一大提琴协奏曲;1967年奥伊斯特拉赫也过把瘾指挥了马勒的第四交响曲,维什涅夫斯卡娅独唱,但他们都不是指挥家。而从大作曲家成为大指挥家的并推哈恰图良和布列兹,从大演奏家成为大指挥家的首推罗斯特罗波维奇。
  1968年,斯拉瓦的指挥处 女秀是在莫斯科大剧院重排柴科夫斯基的《叶甫根尼•奥涅金》,由妻子出演塔吉亚娜。他自己坦言:“我从没学过,但我有最好的老师,我曾与世界上最好的指挥家们演出。”斯拉瓦的秘诀是“指挥的头脑应当想方设法清澈透明”——与他的大提琴演奏风格一致。1970年3月 15日同样在博索伊大剧院,首演了普罗科菲耶夫的歌剧《战争与和平》的完整版,后来他回忆道:“那次演出前两个小时,我来到普罗科菲耶夫安葬的墓地,抱着他的墓碑亲吻。在这关键的时刻,我感到我必须和他交流。现在,我热切的期望这个录音能够使我的老友满意。如果他从天堂俯视着我,我想他能够明白,在如此的颠沛流离之后,我终于完成了近四十年前他托付给我的使命。”(阿波利奈尔译)
  罗斯特罗波维奇是在苏联音乐鼎盛时期的大师堆中从一个早年歇顶的天才毛孩子成长为大师的。日后回忆起那辉煌的岁月斯拉瓦不禁有种宗教般虔诚的感恩:
  对普罗科菲耶夫:“他保全了我的艺术品位,又往我的心灵里注入了自己的一抹阳光,这一抹阳光足够我很久的给养。”
  对肖斯塔科维奇:“我们当初和德米特里一起演奏,一起吃饭,一起开玩笑,没感觉有什么特殊。可如果现在有一天,他突然回来,就像以前一样叫我去一起演奏,我肯定一步都动不了,当场给他跪下。因为只有在他去世了整整二十五年之后,我才意识到他是一位多么伟大的艺术家,就和贝多芬、莫扎特一样伟大。”novich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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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提泰斗--罗斯特罗波维奇传


德沃夏克  妈妈教我的歌 演奏 罗斯特罗波维奇
罗斯特罗波维奇01.jpg
三  出走
  从某种角度说,罗斯特罗波维奇在苏联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有一次没给他指挥的乐团发工资,他带乐队去“要挟”院长:“我们就在这儿一直站到把钱运来,给音乐家们发工资。今天若没有钱——就意味着,今天不排练。明天还没有钱——就意味着,明天还不排练”……要知道苏联解体后斯拉瓦曾感叹“如今的大剧院没有一点地方像从前的大剧院……问题在于,出色演唱难度最大的咏叹调的人所获得的收入仅略多于只唱一句‘菜上好了!’的演员的收入”,而这时他在院长办公室站多久都不会有钱运来,一直不排练也没有人关心。
  赫鲁晓夫下台后,苏联的“解冻”时期宣告终止。虽然赫鲁晓夫有很多缺点,但我个人觉得他当政的10年左右时间是苏联最鼎盛、最有活力的时期。但苏联的高级官僚集团最终容不下赫鲁晓夫,换上更加保守无能的勃列日涅夫,把苏联引向死胡同,吃光了社会前后50年的生命力,奠定了日后苏联崩溃的 “坚实”根基。勃列日涅夫时期的苏联政府越来越失去人心,大批知识分子纷纷出走国外,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索尔仁尼琴和罗斯特罗波维奇。
  作家阿克肖诺夫说,60年代末,我们从“愤怒不已”转变为“遍体鳞伤”。1968年,苏联禁止出版的索尔仁尼琴的长篇小说《癌病房》和《第一圈》在西欧发表,1969年作家被开除作家协会会籍,开始遭受****。罗斯特罗波维奇随即请他住在自己位于茹科夫卡的别墅中加以保护——苏联著名不同政见者、核弹元勋萨哈罗夫院士一度是他们的邻居——甚至专门设计了一条“处于尖角之下的走廊通向索尔仁尼琴的‘小屋子’”。索尔仁尼琴曾对斯拉瓦说:“我非常看重你的建筑才能,不过这个角落将作为‘早期罗斯特罗波维奇’阶段而留名建筑史册。”
  从某种角度说罗斯特罗波维奇在苏联也是“有恃无恐”的,一方面利用自己绝顶的音乐才华和巨大的社会声誉,另一方面苏联毕竟已不是斯大林的血腥时代,至少生命可以无忧。1970年10月30日,斯拉瓦再次冒天下之大不韪,给《真理报》、《消息报》、《文刊社》、《苏维埃文化报》四大报纸主编写了公开信,直接揭露了政府打压文艺的虚伪行为,堪比海瑞当年的《治安疏》。对于索尔仁尼琴,信中说:“我熟悉索尔仁尼琴的许多作品,我喜欢这些作品,我认为他深受写真实的权利之苦,他写他亲眼所见的事实,当人们对他群起而攻之的时候,我还是找不到原因隐藏自己对他的肯定态度。”
       并不出乎意料,斯拉瓦此后的艺术活动空间急剧萎缩。直至1974年,西方出版了索尔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岛》让苏联当局恼羞成怒,2月12日将索尔仁尼琴拘捕,随即被驱逐出境。罗斯特罗波维奇此时在国内也难以立足,被 迫提出出国。3月29日他们夫妇给勃列日涅夫的信中写道:“近几年来,围绕着我们家庭发生了使人难以忍受的情况:陷害我们,卑鄙地限 制我们的创作活动,无视我们的艺术……由于看不到能摆脱这一绝望困境的办法,我们请求您指示允许我们携带两个孩子出国两年。”
  苏联政府则顺水推舟放他们走人,但与索尔仁尼琴不同的是,对罗斯特罗波维奇在国外的表现还存有幻想。斯拉瓦为了安全出国也没有勇敢到在国内就与政府完全决裂的程度,违心地作出一些口头保证,诸如将部分演出收入汇回苏联、只带随身必需品、让女儿定期回国参加考试、不主动会晤索尔仁尼琴、到期一定回国等等。“他怀着极大的伤感说:‘我应该摆脱一切焦急和不安,平静下来,但是,人们从侧面看我,会了解我是一个诚实的公民和当之无愧的音乐家。’” “他同时不止一次地强调,他希望苏联的艺术在国外要比过去更加受到称赞”……这样,这位曾经的列宁奖金获得者、苏联人民艺术家成功地骗过了妄自尊大的苏联政府。
  也许还处于幻想中,政府居然允许他在5月10日举办告别音乐会,斯拉瓦指挥演出了柴科夫斯基的《胡桃夹子》片断、《洛可可主题变奏曲》和第六交响曲,很多观众都热泪盈眶,他们比官僚更懂得音乐,更了解斯拉瓦,似乎预感到这可能就是诀别。据说肖斯塔科维奇与他诀别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和加琳娜这是让我在谁的手上死去呀?”很难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惆怅和无奈,第二年肖斯塔科维奇就去世了。5月26日罗斯特罗波维奇飞往伦敦——妻子和女儿将于7月再启程——数十人为他送行,包括妻子维什涅夫斯卡娅、女儿、姐姐、肖斯塔科维奇的妻子苏宾斯卡娅等等。
  数十年来俄 国音乐家人才辈出,却又不断有旷世天才被 迫远走他乡,罗斯特罗波维奇也步了夏里亚宾、拉赫玛尼诺夫、斯特拉文斯基、库塞维茨基、海菲兹、霍洛维茨等大师的后尘。更加讽刺的是这个人流源源不断,并非某个时期的专利,步罗斯特罗波维奇后尘的还有康德拉辛、帕特、扬颂斯、坎切里、施尼特凯、基辛等大师。恨不得让20世纪顶 级音乐家一半在俄苏国内,另一半是从俄苏流 亡出来的。
  很快苏联政府就发现斯拉瓦先前的所有“诺言”都是撒谎,在西方肆无忌惮地掀起一波又一波“反苏浪潮”。不过斯拉瓦也继续用自己独有的魅力在西方掀起一股为他创作大提琴作品的热潮。早在出国前与苏联友好的布里顿就为他的演奏而倾倒,为他写了多部大提琴作品,现在更有奥里克、迪蒂耶、卢托斯拉夫斯基、贝里奥等西方大作曲家不断为他创作。1993年他自己估算“作为大提琴家我演奏了大概一百首新曲目”!同时他仍然相当留恋苏联时期的辉煌:“我当时在此生活时的作曲家学派当然比现在存在于西方的作曲家学派要强得多。也许,不包括几个人,10~15个伟大的作曲家,但他们仍旧为我写作品。有布里顿、卢托斯拉夫斯基、潘德列茨基、梅西安、迪蒂耶。”
  苏联造就了斯拉瓦这位天才,但不仅在政 治上,在经济上也留不住这位天才。他在苏联享受艺术家的最高待遇,有多处公寓和别墅,但与他的天才相比,这些还远远不够。斯拉瓦追求的不仅是自由,还有财富,因为在一定程度上,拥有财富才能拥有自由,才能拥有品位,而苏联政府可以随时剥夺他的别墅、剥夺他的演出。看看他在巴黎圣-马丁街博物馆般、宫殿般的别墅:那里有列宾等大师的油画真迹,有沙皇花字签名的窗帷,有古老而精致的各式工艺品,有金色的带有俄罗斯帕赫列三套车图案的椭圆形大理石桌子……斯拉瓦说“这里有俄罗斯的灵魂,有俄罗斯的味道!”其实那里也有一位天才对物质财富与艺术情趣的天然却又昂贵的追求。一次加琳娜过生日,斯拉瓦送给她价值连城的名为“蔚蓝的水”的40克拉特大钻石,如火焰般耀眼夺目,加琳娜顿时喜极而泣……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罗斯特罗波维奇在西方每生活一天,苏联当局的人心就下降一分。1976年安德罗波夫等苏联最高领导费尽心机成功地阻止了保加利亚的合唱团参加罗斯特罗波维奇在巴黎的《黑桃皇后》录音,斯拉瓦事后说:“他们不去为面包问题操心,不去为改善人民的生活操心,而是为我的《黑桃皇后》的录音更糟而劳心费神……因此我知道什么是苏共!”
1978年3月15日,恼羞成怒的苏联政府终于忍无可忍,取消了他们夫妇的苏联国籍。3月17日罗斯特罗波维奇夫妇在巴黎写了致勃列日涅夫的信:
  “以您为首的苏联最高苏维埃取消了我们的苏联国籍。准确些,是您剥夺了我们在自己土地上生与死的可能。我们,诞生在这块土地上,把劳动和才能贡献给自己人民的我们,将几乎自己的大半生颇有成就地给了这块土地。我们对艺术的贡献得到了苏联政府的评价,苏联政府授予我们苏联最高奖赏:授予大剧院独唱演员加林娜•维什涅夫斯卡娅苏联人民演员称号和列宁勋章,授予姆斯季斯拉夫•罗斯特洛波维奇斯大林奖金、列宁奖金、苏联人民演员称号和莫斯科音乐学院教授级别。
  “……我们惟一的‘过错’就是曾提供我们的家给作家亚•索尔仁尼琴栖身。因为这件事,经您批准,使我们无法忍受的各种各样的**倾注到了我们身上:取消音乐会,禁止出国巡回演出,电台、电视台、报刊抵制我们,企图使我们的音乐活动处于瘫痪状态。还在**时,罗斯特洛波维奇曾找过您三次:一次是写信,两次是发电报请求您的帮助,但是,还是您,无论是您部下的任何人甚至都没有对这发自内心的呼吁做出过反应。
  “……我们过去和现在都不从事**活动,并且也不打算从事**活动,因为本能地对这类活动没有好感。但是作为职业的和有天赋的演员,我们过去不可能,现在仍不能对自己艺术同行的命运漠不关心。正由于这一点我们做了所有人道的和公民的行为。
  “……我们希望,您将对我们的第四请求做出反应,否则您的双颊可能会出现羞愧之色了。”
  可以看出,虽然罗斯特罗波维奇夫妇没有与祖国同胞同甘共苦而选择逃离,但他们仍是坚定的爱国者,他们从未主动放弃国籍并曾以一种不失尊严的方式申请护照延期。同时他们也不会为了保持国籍而牺牲自己的人格和理想,祖国永远在心中,只是祖国的政府并不总代表他们心中的祖国。
  虽然在信中不卑不亢,可能也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但他们心里仍然是相当痛苦和震动的,斯拉瓦后来回忆道:“我生命中最可怕的时刻是被剥夺国籍的时候。如同一把刀子割裂了整个生命……刹那间,思想就如同一团乱麻:‘永远回不了家了’,‘永远见不到朋友了’,‘永远见不到俄罗斯了’……”
  中国有首著名的古琴琴歌《凤求凰》,如果斯拉瓦是“凤”,“凰”可能是加琳娜、祖国故土或者自由理想,而“琴”可算是大提琴: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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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回归

  “有这样一个不幸的传统:俄罗斯的被驱逐者只能作为‘伟大的逝者’荣归故里。要知道无论拉赫玛尼诺夫、布宁、还是纳博科夫都未能在生前回到故乡。如今这是上帝的旨意要让罗斯特罗波维奇打破这个传统。”(格日迈洛)从这个不幸的传统看,也算不上是罗斯特罗波维奇、索尔仁尼琴他们推翻了苏联,他们只是比拉赫玛尼诺夫那代浪子更幸运,赶上祖国经济危机导致政权垮台而使他们打破了传统——这更像是一种黑色“幸运”。
  斯拉瓦在西方也一样是演奏、指挥“双肩挑”,1977年正式接手华盛顿国家交响乐团,在他的棒下十几年间把这个原来的三流乐团提升到二流以上。早在上任之初,斯拉瓦就曾“挑衅”苏联政府:“我愿意和我的乐团在俄 国演出……苏联政府可以表明它现在如何对待艺术自由。如果我的政府说‘不行’,那末,不仅仅是我和我的乐团会询问拒绝的原因,而且全世界都会想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个‘不行’。”“我的国家将实现艺术充分自由时,我才回去。”
  直到1990年,苏联政府再也不会拒绝大师,他终于可以回去了。1990年1月16日,苏联恢复了罗斯特罗波维奇的国籍。当年2月他率华盛顿交响乐团历史性地回到苏联演出,再次演奏了1974年离别时的柴科夫斯基第六交响曲。1993年再次率团回到“俄罗斯”时,9月26日更在红场举行了柴科夫斯基音乐会,万人空巷,举国轰动,演奏的也是“柴六”,还有《1812年序曲》——最后大炮和克里姆林宫的大钟一齐鸣响。
  然而这也恰好映衬了“悲怆”的交响乐一直在俄 国和斯拉瓦身上上演。红场音乐会后他接受采访时说:“是的,在红场我感到非常幸福……我想通过音乐提醒俄罗斯人,这是一个伟大的民族……这里有美国的合唱团和美国的乐队,我把17年奉献给了他们。如今我来到这里,为的是促进俄罗斯精神的高涨……总的来说我正是为此而告退的……”在我看来这是一种苦涩的“幸福”,充满着俄式“悲怆”。一位俄罗斯大地孕育出的无比热爱俄罗斯的天才大师被 迫背井离乡17 年后,带着他指挥事业黄金时期训练出的美国国家乐团回到社会经济崩溃、陷入绝境的俄罗斯故土,来“促进俄罗斯精神的高涨”,而大师自己已力不从心准备“告退”……几天后的10月4日,斯拉瓦的挚友叶利钦动用坦克炮轰议会大厦——历史的音符远比柴科夫斯基的音乐更加悲怆……
       无论如何,斯拉瓦的音乐依旧是迷人的,他再度掀起了第三波也是最后一波为他创作音乐的高 潮,这次终于同时吸引了东西方的作曲家们、同时吸引了大提琴和交响作品,尤其是推广了俄 国新一代作曲家的作品。1988年俄 国接受基 督教1000年,谢德林根据“可怕的伊万”时代的古老弥撒曲调写了交响音诗《颂诗》 (Stikhira),并题献给罗斯特罗波维奇。这不仅使大师罕见地获得一部献给自己的交响作品,也是出国13年来第一次听到来自祖国的“信任之声”,大师很快在华盛顿指挥首演获巨大成功——很幸运我还能买到罗日杰斯特文斯基指挥苏联乐团演奏的这部作品。其它大作还有施尼特凯的《三人协奏曲》、歌剧《与白痴在一起的生活》、古拜杜林娜的《太阳颂歌》、阿尔乔莫夫的交响曲等等。
  不过苏联时期独步天下的浪漫主义、现实题材与现代风格相交融的20世纪音乐已经随着苏联体制的崩溃而走向尽头。对于辉煌了50年的俄 国乐派和世界当代音乐,大师并不乐观:“衰退是无可争辩地发生了……也许,当今寻求的是另一种情绪的演奏者。浪漫主义的奔放今天不时髦了……显然,这是全球性的变化。但我相信也是会崛起的,我是这样看的。不过,也许,我认为是崛起的那种变化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将是向坏的方向转变……我代表的是浪漫主义的演奏艺术。”从赫鲁晓娃的角度说是:“当你有了个人自由、民 主、消费主义、资本主义……所有这些好的坏的,高雅艺术就成了奢侈;而在专 制体制中,高雅艺术则是惟一幸存的东西。”
  罗斯特罗波维奇虽说没把主要的住所搬回来,但像肖邦一样,心是一定要回到故土的。1990年携华盛顿交响乐团回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举办历史性的四场音乐会时,他就曾对记者说:“说实话,我已经着手在这里给自己找一块墓地了……”在自己70大寿时一场指导年轻音乐家的晚会上,大师“半开玩笑但实际上十分认真地”说:“要知道,我很快就要与我伟大的导师们重逢了——在那里(无疑是指天堂)。我不能不对此有所准备。要知道,他们会问我:‘你的人’在哪里呢?你在身后留下了谁?……我们可是很快就要重逢了!”
  斯拉瓦做的准备不止于此,在冥冥之中他知道应该把心最后留在俄 国。大师去年11月还在巴黎指挥了音乐会,12月在俄 国沃罗涅日旅行时突然严重发病——可能是肠癌——新年时已在莫斯科住院,今年1月短暂返回巴黎治疗。2月初斯拉瓦做出了人生最后一个重大决定——返回莫斯科!此时病魔正无情地摧残着他的身体,3月27日80大寿时人们看到的是一位憔悴而顽强的病入膏肓的老人。一个月后的4月27日,斯拉瓦走了……
  昨天29日,4500人在90年代重建的莫斯科基 督大教堂为斯拉瓦举行了葬礼,随后斯拉瓦被安葬在俄罗斯灵魂的归宿——莫斯科诺沃德维奇/新圣女公墓,与普罗科菲耶夫、肖斯塔科维奇以及叶利钦等人一起长眠于俄罗斯大地……
  罗斯特罗波维奇的名“姆斯季斯拉夫”本来意思是“复仇的荣耀”,但大家都叫他“斯拉瓦”,意思变成“荣耀”。最后祝福正直而博爱的斯拉瓦……
   1989年11月12日斯拉瓦赶到刚被推倒的柏林墙边演奏巴 赫;1991年8月20日前后赶回莫斯科加入抗 议人群扑灭了苏联的垂死挣扎。“我来到柏林墙边是为了演奏俄 国的音乐,以作为感谢上帝的祈祷,感谢他摧毁了这道象征性地把我的心劈成两半的墙。而我来到莫斯科并没有带大提琴,而是为了站在‘白宫’周围形成一道人墙,为了以自己的参与证明,在这一刻世界上所有诚实的人都在这里。” 
                                                                                                                                                       2007年4月30日
  
  主要参考资料:
  《罗斯特罗波维奇访谈录》 格鲁姆•格日迈洛 著 王彦秋 赵桂莲 译 东方出版社 2004年
  《关于剥夺罗斯特洛波维奇国籍的问题》 耿葆贞 译 叶书宗 编 冷战中国网-冷战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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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友友\帕尔曼演奏的德沃夏克幽默曲 小泽征尔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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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洛维茨


霍洛维茨演奏莫扎特钢琴奏鸣曲K330-②
霍洛维兹.jpg
弗拉基米尔·霍洛维茨(VLADIMIR HOROWITZ)古典钢琴演奏家.
       霍洛维兹生于乌克兰基辅,1921年毕业于基辅音乐学院,同年在波兰哈尔科夫首次登台演奏。1928年后定居美国,娶了指挥大师托斯卡尼尼的女儿。40年代霍洛维茨与托斯卡尼尼合作录制的协奏曲唱片(RCA),迄今仍为爱乐者珍视。除1965和1968年两度于纽约卡内基大厅、80年代重返前苏联在莫斯科举行独奏音乐会外,自1953年起霍洛维茨基本上只为唱片录音而演奏。他是20世纪最令人瞩目的大钢琴家,技巧高超,举世无双。

      霍洛维茨的音乐演奏极其富有鲜明的个性,他的音乐是如此的独特,以至于只要聆听过其演奏的人,以后就可以轻易地将他的音乐与其他众多的钢琴演奏家区分开来;而从未领略他琴音魅力的人,是很难凭借经验来臆测的。我只能从一些细节来讲述我所听到了他与众不同的特性:

       霍洛维茨是古典浪漫派钢琴的最后一个巨人。很多人都会将“浪漫”同“柔美”等同。然而在霍洛维茨面前,他们才会发觉这个理解上的错误是多么的想当然。他的演奏会让你豁然明了:原来浪漫的本质是“激 情”。霍洛茨威的激 情与他的音乐浑然天成。这和很多钢琴演奏者用形体的夸张动作表现出的激动有着云泥之别。尤其是在大师的晚年,演奏时的动作幅度已经很小。你千万不要以为这是老人的迟缓,这时的霍洛维茨已经步入举重若轻,举轻如重的化境中去了。不要忘了,他在年轻的时候,经常在演出中弹短琴弦,调音师时常面对被他弹的几乎散了架的斯坦威钢琴无可奈何。

       霍洛维茨的琴音是灵动剔透的,但是同时,他有着使他获得“雷神”称号的左手。霍洛维茨一生自始至终都在强调左手的重要性。他不仅不认为左手是演奏中的附属,甚至称呼左手是钢琴演奏中的指挥。音色上,他左手在低音部的独特击键让他演奏的音乐丰满而又极富冲击力,具有很强的音响性。

霍洛维茨有着一双柔软的手,他甚至可以在其他四个手指击键的同时,将小指完全弯曲收起来。如果你用慢镜头来观看他的演奏,十个手指的收展、轮动显现出的优美姿态,会让你联想到飞鸟展动的羽翼。这双天赋的手加上钢铁般有力的肘腕,将音乐中的柔与刚,宁静与激烈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霍洛维茨采用了一种完全个人化的平行触键手型去演奏钢琴,同钢琴教科书上要求手心虚空,指尖触键不一样的是,他将手掌平铺在键盘上,用每个手指的指肚去触键,每一个音不是击打出来的,几乎是就是用手指去按出来的。独特的手法可以产生出异乎寻常的柔美音色。(相似的,阿劳和古尔德的演奏手型都是比较平的。)为了追求音色的变化,霍洛维茨对手指接触琴键的部位也非常的考究。越是靠近琴键的根部触键,琴音越轻,音色越柔;越是接近琴键的末端触键,琴音越响,音色的弹跳性就越强。甚至有时在演奏延长音的过程中,他的手指会从琴键的一端滑向另外一端,以追求延长音音色的细微变化。在不同的琴键位置演奏,结合演奏时手指的力度和速度变化,使得霍洛维茨的钢琴音色像彩虹一样瑰丽多变,并且富有层次。霍洛维茨使用音色表现音乐的手段更加丰富。有的乐评家认为,他就如同一个画家,用七彩调制出不同的色调,从而表达各种各种的音乐情思。然而让霍洛维茨的琴声臻于完美之境地的,是他对钢琴踏板的绝妙使用。论对钢琴踏板的重视和理解之深,在20世纪的钢琴演奏家之中,霍洛维茨绝对是无人可比的大师。他一生中仅有的一部学术著作,就是关于钢琴踏板的使用。大师本人也讲过:作为一个钢琴演奏家,他的成就不在手上,而是在经常为人忽视的足底。

       霍洛维茨的演奏技巧辉煌洒脱,很多演奏上难度艰深的作品,在他演奏起来都是那么的潇洒自在,像李斯特的《超技练习曲》、《拉赫马尼洛夫第三钢琴协奏曲》这样难度很大的作品,他的演奏都有一种攀险峰如履平川的轻松自如。让听者但觉音乐之动人而不虞其他。

       霍洛维茨有着令人瞠目结舌的演奏技巧,他可以说是有录音以来最具备完美技巧的钢琴大师。对他来说,钢琴演奏似乎就不存在“技术上的难度”。如果你看过大师在1968年卡内基音乐厅演奏《卡门主题变奏曲》的情景,你会被他在键盘上电光火石般的神奇演奏惊得目瞪口呆。这部作品(《VARIATIONS ON A THEME FROM BIIET’S CARMEN》)是大师为自己创作的一部极具演奏难度的炫技作品。霍洛维茨在弹奏这部作品时,已然将钢琴演奏变化成为一种高度激烈的竞技运动:此起彼伏的大跨度跳跃击键,密如骤雨的琶音,左手与右手你追我赶的对抗。这时的大师已经完全成为一个键盘上的魔术师,给予欣赏者带来的是一个惊叹又一个惊叹。这部变奏曲的难度之大,以至于很少有钢琴家愿意去触碰。只有多年以后,才由天才钢琴少年ARCADI VOLODOS才在他的同名钢琴专辑唱片中尝试演奏。

       但是霍洛维茨不只是一个技术唯上的钢琴演奏家。如果那样,霍洛维茨也不能成其为霍洛维茨了。他认为演奏者都应当用发自内心的感情去诠释作品。大师说:“一个演奏者应当是作品的再创者,(一个完美的演奏家)应当具备三个条件:训练有素、充满想象力的大脑,一颗自由慷慨的心和对乐器自如的控制能力。没有几个音乐家能够和谐地具备以上三个素质。这是一种很高的艺术境地,也是我毕生为之努力的目标。”

      1936年,霍洛维茨以健康不佳为理由,首次离开舞台,宣布退隐,大师时年只有32岁。在退隐的宁静生活里,他专注于对音乐的思索和探寻。三年后复出。霍洛维茨已经由一个火爆的技术演奏家变成一个自省的成熟艺术家了。在以后的岁月里,大师又出于同一目的,分别于1953年、1970年二次退隐,最长一次隐退的时间达12年之久。每一次的退隐生活都使霍洛维茨在音乐上获得质的突破。正是凭借这样一种淡泊名利的勇气、对音乐从不懈怡的执着追求,使得大师最终步入完美。
       身为一个钢琴家,霍洛维茨首先是个渊博的音乐家。他曾公开宣称最大的理想是成为一个作曲家。尽管除了上文提及的《卡门主题变奏曲》以外,大师鲜有自己的作品问世。但是作为安东·鲁宾斯坦的传承者和伟大指挥家托斯卡尼尼的快婿,霍洛维茨有着同侪难以比拟的综合音乐素养。霍洛维茨对很多音乐作品都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他的演奏能够充分地展现出作品的神韵,而又不是盲目的格守原作。难能可贵的是,他如同一位高明的辑编,能敏锐地发现作品中的瑕疵并加以修正,使作品变得完美无缺。霍洛维茨演奏的斯卡拉蒂的奏鸣曲,有着脱离尘俗的超然气质。没有霍洛维茨的演奏,这些动人作品不知道还要在乐谱架上沉睡多久。他演奏的克莱门蒂的作品一气呵成,极富戏剧性的音乐表情。奏演肖邦作品钢琴音色纤细优美,充份体现了肖邦文静沉思的诗人气质。

      霍洛维茨晚年弹奏的舒曼《童年即景》(KINDERSZEN OP.15)是极受欢迎的演奏版本。他将这些分解和弦上的简单旋律弹的极富浓郁的怀旧气息,这种怀旧的色彩,正是一个老者对童年美好时光的追忆。在聆听的过程中,我们总会不由得忘形于音乐,让思绪翱翔于时空之外。1987年5月大师在维也纳演奏这部作品时,钢琴弱音的处理真是美妙地不可思议。

       在同其他钢琴演奏家的比对中,越发能够体会到霍洛维茨在演奏时,对作品精神本质主动性的创造再现。霍洛维茨在弹奏莫扎特《土耳其进行曲》(SONATA NO.11,K331. 3RD MOVEMENT)时充分表现了对音乐内在节奏的控制力。他在1966年卡内基音乐厅的演奏版本,曲长四分零七秒,比布伦德尔此曲的演奏版本足足长了三分之一以上,但是与布伦德尔急冲冲的、行军式的弹奏相比起来,霍洛维茨弹地从容、流畅、紧凑,跳动的活泼节奏带有法国宫廷舞曲的优雅。
霍洛维茨的音乐是一种个性化的音乐。他天性具有浪漫的激 情。他总是能在一部作品中攫取到最符合他性情的东西,并将之发扬光大。而往往正是这一部分闪烁的灵光,使他的听众如痴如醉。同霍洛维茨张扬性情的演奏相比,李赫特所谓精准和坚硬的弹奏变得是多么的僵硬和刻板。霍洛维茨在演奏时,经常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神来之笔。听众们喜爱这些美妙的创造,但是他经常不被乐评界理解。在20世纪的古典音乐大师中间,他可能是受到诘难最多的钢琴家了。他大量精彩的演奏没有被保守的古典音乐专家们认可。然而,霍洛维茨有两部音乐作品的诠释,是无可争议的经典之作:拉赫马尼洛夫第三钢琴协奏曲和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

       拉赫马尼洛夫第三钢琴协奏曲(Concerto No.3 in D Minor,Op.30),是音乐史上最伟大的钢琴作品之一。在霍洛维茨指下的拉赫马尼洛夫第三钢琴协奏曲,流淌出的既有千里冰川,漫漫林莽的壮丽;又有溪流蜿蜒,百花初绽的秀美。琴声中饱含着他对故乡的挚爱,也弥漫着去国难返的悲伤。第一乐章开始不久,钢琴沉稳引入的那几个小节,分明是大师低低的呢喃: “啊,这是我的祖国。”
        与作曲家相同的文化背景和**经历,使得霍洛维茨对这部作品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领悟;他凭借高超的演奏能力,游刃有余地演奏这部令多数演奏者望而却步的作品,特别是大师对节奏的把握,让整部作品从容展开,分外动人。同样身为伟大钢琴演奏家的作者拉赫马尼洛夫,在听过他的演奏后,也由衷地称赞霍洛维茨的拉赫马尼洛夫第三钢琴协奏曲是最完美的。
         每次聆听霍洛维茨演奏的这部作品,都会不由得感叹:只有在这样一个幅员广阔、风光多姿的国度,才有可能诞生这种时而厚重、时而轻灵;时而雄壮、时而隽永;时而激越、时而舒缓的动人乐章来。尤其是乐曲中波澜壮阔的宏伟气魄,是其他出生于欧洲的音乐家无法具备的。即便是最具力量的贝多芬,他的气势也只是个人同命运的抗争。霍洛维茨演奏拉赫马尼洛夫第三钢琴协奏曲时所展现出来雄浑的气魄,正是俄 国这样一个庞大国家底蕴的真实体现。
      霍洛维茨一生中多次公开演奏这部作品,并先后同艾贝尔·科茨(ALBERT COATES)、莱纳、奥曼迪等指挥大师合作灌录唱片。其中最著名的,要算大师同奥曼迪指挥的纽约交响乐团在卡内基音乐厅演出的现场录音了,即便是这个录音,唱片公司也出过多个版本。音响效果最佳的,要数这张HP版的CD唱片。

       柴可夫斯基《降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Piano Concerto No.1 in B-Flat Minor,Op.23)是霍洛维茨成名之作。他对此曲令人震惊的演奏让他在20几岁就在世界乐坛获得了极大的声誉。霍洛维茨的演奏气势磅礴、辉煌壮丽,有着极强的感染力和震撼性。这支曲目让大师可以充分地展示其坚强有力的击键。他在公演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过程中,曾有过数次击断琴弦的记录。 1928年霍洛维茨首次在美国公演此曲,由于他在键盘上弹出的惊人音响,让当时乐队的指挥感到难以置信,一再要求看查他的手掌,好知道这手掌上是否具有神奇的魔力。

       我听过多个钢琴家演奏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的录音,每一个演奏都有各自的特点:阿格里奇的抒情,李赫特的精准,鲁宾斯坦的灵动,克莱本音色精美。但是没有人能够在演奏这部协奏曲时,达到像霍洛维茨那样气度恢宏,使人激动不己。霍洛维茨意气风发,风驰电掣的演奏有着横扫一切的凌厉气势,听起来十分地酣畅过瘾。

       遗憾的是大师在中年以后就很少再弹奏这部作品,以至他演奏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的录音都比较早。较为著名的有41年在录音室的录音和43年在卡内基音乐厅的现场录音。两次霍洛维茨都是和岳父托斯卡尼尼指挥下的国家广播公司交响乐团(NBC乐团)合作。尽管是单声道的录音,我们还是可以从中听出大师在第一乐章序曲中惊心动魄的演奏力度,在复三部曲式的第二乐章中清新、恬静的音色表达,以及在奏鸣回旋曲式的第三乐章里充溢的节日般快乐。托斯卡尼尼指挥的乐队也表现出了巨大的热情,与霍洛维茨弹奏的钢琴部分起伏对抗、相得益彰。
纳索斯唱片公司近年运用先进的优化还原技术对历史录音进行处理后,发行的上述演奏录音的CD唱片,是音效最为出色的版本。

       特别要提及的是大师弹奏的肖邦《即兴幻想曲》(Fantaisie-Impromptu,Op.66)。这首我最喜爱的肖邦钢琴作品,霍洛维茨的演奏是最令人感怀不已的。乐曲开始的一段细碎叮咚的快速音符,仿佛少年无忧无虑的嬉戏笑声;中间优美的主题部分以变奏的形式反复出现,大师在这里将音色控制的美妙绝伦,似乎在回忆着甜蜜青涩的爱情;紧接着开始部分的旋律又再响起,然而已没有了最初的无忧无虑,一股不安的情绪在酝酿堆积,这一份躁动的力量最终以一串珠落玉盘般的响亮音符达到顶点,这时大师著名的左手低音沉稳响起,在一段晨钟暮鼓般的低沉琴声中结束全曲。
每次倾听霍洛维茨演奏的这首乐曲,就如同听大师追述整个人生。巧合的是:大师在最后一次录音中演奏了这首《即兴幻想曲》。似乎他冥冥中感受到了什么。

      1989年,霍洛维茨带着他可谓空前绝后的音乐演奏天赋,在纽约的家中安然逝去。古典浪漫主义音乐的最后一丝气息在现实中永久的消散了。从那时起,钢琴的黄金时代结束了。

[ 本帖最后由 暗淡的月~ 于 2008-2-27 22:54 编辑 ]
让我弹着  让我唱着  一个生命的过客  一个孤独的影子  一首生命的悲歌  一个岁月的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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